惨白的天，无云，无日，不知有多高。
无比绝大的漆黑铃铛矗立于地，耸入高空不知几许，仿佛要将这片无云无日的天捅破。
铃身上参差分布着八个大小不一的破洞，有的洞口血红，有的湛蓝，有的漆黑……但每个洞口都在犹如星河般旋转，漩涡光彩迷人，异常绮丽。
从天空俯瞰，铃铛口旁边有两个小黑点，其中之一是个背负双翅，高傲地昂着头踱来踱去的黑鸟，另一个是正对着破铃铛骂骂咧咧的少年。
“小爷都吼了几千遍，你他妈给点反应呐，赶紧从小爷脑袋里滚出去！”少年悲愤莫名，却对身前这个庞然大物束手无策，任凭他如何谩骂，铃铛一动不动。
“行了，吵得本皇头疼。”黑鸟转过头，不耐烦地吐了一句：“本皇说了很多次，你这傻缺既然选择了夺舍，就安心把这铃老大当祖宗供起来吧。”
“小爷也说了很多次，小爷根本不懂什么叫夺舍！你当是看玄幻电影呐！”少爷猛地跳了起来，指着黑鸟唾沫飞舞：“你这个傻又黑和那破铃铛都是一路货色，赶紧从小爷脑袋里一齐滚出去！”
被少年称呼为傻又黑，黑鸟脸上陡然冒出几条黑线，他阴恻恻地说道：“你以为本皇稀罕呆在你意识海里？你瞧瞧你的意识海，嗯？孱弱至极！你以为铃老大不想动？他微微挪一下身子，你这意识海就得噼里啪啦碎成无数片！”
少年正待反驳，不料陡然眉头一紧，痛得他连忙双手抱头惨叫：“啊！我干你大爷……”
“哼哼，怎样小子？好好考虑下本皇方才说的话，否则这种痛苦有得你受，直到你灵魂湮灭为止。唔，貌似用不了多久，铃老大就会将你的灵魂之力抽取殆尽。”
少年痛得在地上打滚，顷刻之间，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头上的天也更加惨白，甚至隐隐出现了诡异地透明般的扭曲。
“哎，最多还有三次，”傻又黑抬头看了看即将消失的天：“你的意识海便会消失，你就会彻底死去，相当彻底。”
“小爷就不相信！”小半个时辰后，少年方才挣扎起身，指着傻又黑狠狠说道：“小爷一旦死了，你和这破铃铛还能安然存在！”
傻又黑脸色一窘，鸟脸上后悔之色微微闪现便消失无踪：“哼，本皇不屑于欺瞒你这个傻缺。诚然，你我他三者已成为一体，三者中任何一方陨落，三者都将湮灭。”
“但本皇也说过，如今铃老大濒临陨落，本皇又是刚刚苏醒，无力回天，只有你！只有你修炼归元秘藏，生成元力供养铃老大，他才不会抽取你的灵魂之力，你才能活下去，我们三个才能活……”
“得了得了，少跟我提归元秘藏。”少年不耐烦地一挥手：“小爷也说过，让小爷修个什么炼不是不行，但别拿什么器灵修炼的功法来祸害小爷。哼，你们倒是不会挂掉，小爷我以后成什么了，嗯？器灵么？”
“荒谬之极！”傻又黑气得冷冷一笑：“本皇何时说过修炼归元秘藏会成为器灵？”
“但你说这功法是这破铃铛的器灵所修功法！”
傻又黑鸟脸略微有些尴尬，因为前些日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现在越想越后悔。他了解少年的一切记忆，虽说少年是个来历古怪、不懂修炼、满脑子飞机大炮爱疯四五的傻缺，人却狡猾得紧，此时他也只能咬着牙巴违心道：“本皇向你保证！修炼归元秘藏不会成为器灵，否则本皇死无葬身之地！”
“糊弄谁呢，你死了小爷不是也挂了？重新保证，对小爷有利的保证！”
……
随着保证的不断更换积累，自称本皇的傻又黑逐渐沦为了少年的全自动修炼辅助系统，少年才略略点头：“勉强够了，不过以后小爷想起什么来，你还得加进去。总而言之，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小爷我服务的，遇到什么危机更得全力以赴，要是小爷一挂，可就一尸三命……”
“错非本皇与你生死相依，你小子怕已死了千万遍！”傻又黑满脑袋黑线，尖声吼道：“能答应的本皇俱已答应，现在开始修炼吧！”
“你觉得现在能修炼？”少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爷脑袋里现在还是一团浆糊，得亏被我夺舍的人也叫霍亥，否则小爷早精神分裂了。”
少年说完便慵懒地躺在地上，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他是一个名为霍亥的中国公民，七八岁时因为父亲惨死眼前性格陡变，开始了痞子的进化历程。平时里小偷小摸不断，左邻右舍被他折腾得鸡飞狗跳。
不料他二十八岁生日那天，阴差阳错地突发善心，扯开了一位即将被货车撞上的女童，自个儿却被撞了个本垒打，飞出几十米开外，落地之后，他只来得及在心里默骂一句下辈子哪个二货再做好事，便死了过去。
谁想闭眼之后的他，感觉自身变成了一颗暗淡的光点，在虚空中迷糊飘荡不知岁月。期间大部分时光浑浑噩噩，五感尽失，可某天被一黝黑的大洞吸进去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痛，撕心裂肺的痛，惨绝人寰的痛，是他那段时间唯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