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势,“这丫头是你什么人?一块儿的?”
毓启用胳膊轻轻撞了沈紫一下,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图这里清静,跑来说说话。”
甲长诡笑,也不揭穿,男人间的默契还在,“我看你是个讲究人,哥们自然不会不上道。只是公事公办,死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真是你们路过看见的?”
“谁敢撒这个谎!真是不小心撞见的!”毓启又去拽沈紫的衣袖,沈紫没好气地一掌拍开,鼓着眼看他往下掰。
“还不都是她,事儿多。我说这死人跟咱们有啥关系,赶紧走,别理这闲事。不肯,非说要报官。还说孤零零死在荒郊野外也怪可怜。这倒好,净给哥你添事儿。”
“你这相好的也算是个厚道人。”甲长感慨,头次说了句人话。“得了,也算咱们投缘,赶紧走吧,其他的事儿咱们会处理。往后这边少来,瞧见没?那边牛家屯都犯了事。”
毓启一惊,“牛家屯出什么大事了?哥你可得多提提醒,咱们心眼不够使,得您指点指点。”
甲长警惕地左右张望,随后走到僻静的角落,扯过毓启悄悄地说:“牛家屯被认定通匪,全村都灭了!你们说的那个死人,弄不好是跑出来的地下党,你说你们提这茬,不是等人抓吗?马上新到任的警察厅……”
甲长话没说完,远方传来一阵阵整齐有力的踏步声,是宪兵队到了。他慌忙朝毓启示意快走,一面欠身往回赶,摆动中胳膊像是焊死在身体两侧,怎么跑动都纹丝不动,严丝合缝。
毓启也不含糊,连人带狗一起跑回江面。二话不说,狗一套牢,纸鸢一扯,立马驱车走人。
匆忙间,沈紫回头看了一眼,最后的一眼。
路上沈紫想到毓启对甲长阿谀奉承的奴才样,忍不住奚落:“瞧你之前的横摸样,碰到个恶人就服软了。”
“小鬼难缠,四处结仇又有什么好处?”
沈紫白了他一眼:“不喜欢结仇,那你还把我家少爷打成那样?多大点儿事啊!欺软怕硬!”
毓启咧嘴笑,“你家那个少爷,太横了,欠收拾。算他运气好,遇上我,碰到别人可就不是揍一顿的事儿。”
“我看你也欠。”
“欠什么?”
“欠削!”
毓启哈哈大笑,忽然觉得被她奚落是一种赞誉,光荣得要命。
好一阵子沈紫都不乐意搭理他,终究心里憋着事,不得不问:“头先那个甲长说通匪,究竟怎么一回事呢?”
毓启解释道:“咱们刚才去的村子是被监视了,若是被定性成通匪,也是一把火的下场。那个甲长是日本人委派的,说白了就是监督着大家伙,同时又挑唆大家伙互相监督。若是里面有一个人通匪其他人没有举报,那么全部都得死!你啊,真是少不经事,所以我那会儿叫你别插手。”
“可,可她也未必是通匪出的事儿,怎么能随便办了?”
毓启讪笑,“你以为这是谁的天下?满洲国?满洲皇帝?不,管着这里的只有一个人——天皇。”
他大声呵斥着前方的狗群,眼下,这也是他能行使的最大权利。
两人赶回埠头时,毓启的伙伴们刚刚结束一轮爬犁比赛,人与狗正围坐一团稍作休息。
得了胜的金文辉乍一见到毓启,立马跳起脚骂:“你小子,太不道义了!还在比赛呢,结果你一溜烟跑没了影,闹了半天是去护花了?让哥几个等了你老半天,可真不是个东西!”
金文辉一开头,周围人也纷纷起哄。
“怎么,裤子穿起来了?”毓启不温不火地回了一句,眼眉间竟是在挑衅。
被抢了白的金文辉一想起之前脱得仅剩花裤衩的惩罚,顿觉裤裆里凉飕飕的,似乎有股邪风游荡其中。最可气是他下一局要雪耻时,这小子居然落跑了!他愤愤地撸起袖管,朝左右各扫一眼,扬声道:“哥几个听见没?这小子在臊我们呢!大家伙说,这次该怎么收拾,全扒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