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暗地里拽了争强的小姨娘一把,大意是应下这门事,省得惹祸上身。小姨娘横了他一眼,鼓着眼站在台上,并不打算妥协。宫崎鸢由不得她闹脾气,手一扬台下的宪兵立马冲上来,几支枪杆子直往他们头上扫。男人连忙跪地举帕子当白旗,另只手将分不清状况的小姨娘扯下来跪好。原本还尖利的小姨娘这会儿眼神发虚,脊梁骨也像被打断几截,失了重心般摇摇晃晃;像鞠躬,又像是哆嗦。
“皇军息怒,皇军息怒,我们唱我们唱!”男人拽起惊魂未定的小姨娘,转头朝底下的宫崎鸢作揖,“小姐,您是要听哪一出呢?”
宫崎鸢若有所指道:“我想听莺莺夜会张生,共赴云雨那段。务必要情真意切,深入其境。”
“这……”
“一句话:真。”
假戏如何成真?她拍拍手,命宪兵上去扒二人的戏服。
小姨娘不堪受辱,对前来动手的宪兵拳打脚踢。还是男人紧紧抱住她,替她挨了宪兵几轮打。口吐鲜血男人也不肯放手,只是摇着头望向小姨娘。他眼神里的乞求仿佛一道枷锁,禁锢了小姨娘心头仅存的一丝倔强。事到如今她总算看穿了,女人一辈子的修炼便是忍过一个个的男人,经得住桩桩件件的羞辱。她干笑几声,猛地挣脱男人的怀抱,剥玉米棒子似的剥掉层层叠叠的衣裳,迎风而立。
冻得发青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她却只能顺从的咽下,如同冻僵了的手指,不知道几时脱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这时她回头去看男人,男人噤若寒蝉地跪在地上,一眼都不敢瞧。
“横竖你们是亲近人,轻车熟路不下百来回,台上演一出巫山云雨也没什么可扭捏的。”见小姨娘怒目圆睁地瞪着她,宫崎鸢说得更是毒辣,“若是你男人不成,那就换一个。在场这么多人,总有让你叫服的。”
“不,不,不,我成……我成……”男人捣头如蒜,三下两下脱个精光。咣咣当当的一团玩意像是脱了水的柿子皮,冷风一吹,越发缩得紧致,不仔细瞅还以为是半根红肠挑着一颗小核桃。
这幕滑稽的景象逗乐了宫崎鸢,也让男人心如死灰。
“继续吧?”她笑得前仰后合,存心刁难。
男人手脚冻得发僵,哪里还有一柱擎天的本事?所有的热血都涌向胸口,已是无地自容。苦了小姨娘,反替他委屈,抱住爱人大哭一场。边哭边往他嘴上亲,两只凉透的手往他下身摩挲,希望还能温热他男人大丈夫的尊严。
宫崎鸢看到这里,觉得小姨娘对他可谓情真意切。否则多年前的晚上发现他强压在她身上,所反应的不过冷哼一声,对她的呼救视若无睹,最后竟替他掩上了门。从此以后,小姨娘便抓住了她一个天大的把柄,又借由这个污点不断逼迫她在台上扮演各种下作角色,自己则和相好的坐台下品头论足。今天小姨娘遭了秧,何尝不是一场轮回?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宫崎鸢想起了小姨娘和父亲生的小孽种。说是孽种,因为她不相信父亲有老来得子的福气。宫崎鸢让日本兵把小姨娘的儿子带过来,几年不见小孽种长高了不少,模样依稀有几分曾家人的模样。她招招手,说:“过来,想吃吗?”
她手袋里装着几颗糖果,很快吸引小孽种跑过来。
小姨娘见儿子落在对方手上,顿时心急如焚,又羞愧地抱住身体,生怕惊吓到儿子。小孽种虽然年纪小,看到母亲和叔叔光着身子反倒一脸平静。在宫崎鸢追问下他才撇着嘴说:“他们总是这样不知丑,烦人得很!”
宫崎鸢诡谲一笑,“那你想不想玩雪人呢?”
小孽种点点头。
宪兵得到指示将男人五花大绑,硬塞进积雪最厚的地方。然后所有待命的宪兵都往他身上砌雪块,不消一会儿,雪人便成了。只留下嘴巴和命根露在外面。宫崎鸢将丫鬟先前为主人准备的干果盘捧到小孽种跟前,哄道:“知道叔叔喜欢吃哪个吗?拿去喂他吃。”
小孽种果真有胆色,抓住核桃就往男人嘴里塞,又挑出两颗杏仁给雪人当眼睛。被核桃堵住呼吸口的男人微弱地哼了几声,小孽种还以为是闹着玩,高兴地拍手大叫。此情此境让小姨娘痛不欲生,她似乎想爬起来说点什么,身体却已经没了知觉。在她还没有冻昏过去,宫崎鸢又另送了一份大礼给她,等人把小孽种带走,当众让她的情夫断子绝孙。
男人昏死多时,这块肉早与他身心分离。可小姨娘还醒着。醒着看雪人变红,看爱人凌虐而亡。到最后,小姨娘喘着粗气死命瞪住眼,想将所有的恨化作劈天截海的利刃,戳进罪魁祸首心窝里。到了此刻,她方想到一个人。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是谁。”宫崎鸢缓缓走来,体谅小姨娘被冻掉的舌头,悠悠地说:“让你多活了这么些年,该知足了。”
她的脸离小姨娘很近,近到可以将前尘往事一并拉回眼前。可她没有给小姨娘认出来的机会,便笑着扬长而去。临行前她下了一个命令:“我给你们十分钟。”
宫崎鸢在车内一直等那十分钟。仿佛比十年还要久。这让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