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独峰听这老鬼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半信半疑。
忽然想起,前一阵子,清明时节,衡阳郡的太守张明曦到祝融峰下扫墓,自己的上司还安排迎接来着,恍惚间听闻知县大人好像提起过张太守的先祖魏国公张浚,好像就葬于衡山祝融峰下。
“难道真就这么巧,这个老鬼就是张浚?”
此时刘独峰,已经信了七八分,心下暗道,“看这老鬼,说得有门有路,八九成是真的,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真告到上头,难保上头不给自己小鞋穿,罢了,罢了……,今日就卖个情面给这老鬼。留个情面,也好来日相见。”
刘独峰这一下思量,脸色一阵阴晴变化,最后软和下来,方开口道:“原来是张太守的先祖,真是大水冲到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言语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老爷子大人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不与小人一般见识!”
张世凡一出来,就被刘独峰偷袭,不是心血来潮间,放出白骨圈,只怕这一下已经身首异处,见两人一出来就水火不容,立即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伤势。
本来乐得在一旁看戏,见两人剑拔弩张,忽然心中一动,欲趁两人混乱之时,抽身离去。
哪知越听越奇,没想这个老鬼居然是这个捕头顶头上司的祖先,两人眼见一拍即合,恐怕还要联手对付自己。
书中暗表,原来这个老鬼,真名叫张浚,汉州绵竹人,乃是西汉留侯、唐朝开元时期名相张九龄之弟张九皋之后,可谓名门之后,宋徽宗政和八年进士,官至宰相,位极人臣。
张浚为相期间,与朝中一位大儒,同为丞相的赵鼎在朝中势如水火,斗得不可开交,身为右相的张浚一度被赵鼎压制,落入下风。
为了制衡赵鼎,张浚昧着良心向徽宗推荐、启用秦桧为枢密使,从此为宋朝的灭亡埋下了天大祸根。
那秦桧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不知张浚乃是把自己当刀使,不动声色,趁张浚和赵鼎争斗如火如荼之际,出手偷袭,将赵鼎一举杀死,更是吃肉喝汤,连张浚也没放过,恩将仇报,不但重伤张浚的元神,连带肉身也没放过。
张浚傷重不治,危急时分,被身为城南书院院主的儿子张轼救走,张浚伤势过重,没有挨过几日,一命归西,被张轼葬于祝融峰之下。
张浚临死之时哀叹自己引狼入室,不但祸害了大宋朝堂,天下百姓,更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赔了进去,心中恨极,死不瞑目。
张浚心中一口怨气直冲日月,身中一点灵识飘飘荡荡,居然不死不灭,在祝融峰的山阴之处发现了这个风穴,其中阴气之足,凝聚了无数的青磷煞气,正是修炼鬼道的无上宝地。
张浚更在其中发现一卷前人留下的《青磷阴符经》,正好张浚生死道消,只好转而修炼鬼道。
那张浚身前就是理学大家,养气功夫十足,生前法力无边,又号紫岩居士,转修鬼道,竟然也是顺利无比,修炼一日千里。
只是形体已毁,先就失去了阳魄,白日不能远行,加上自己的后人张明曦在衡州一带为官,自己不好出去吸食生人阳气,是以只好在祝融峰一带活动。
那祝融峰秉性属火,只有山阴一带才适合鬼魂居住,是以大多时候都呆在祝融峰的风穴中苦修鬼道,只在一天中阴气最盛的子时出游。
张浚如今见了张世凡这个庐舍,如何肯舍,对刘独峰嘎嘎叫道:“小子,你帮老夫降伏这个小子,等老夫占了肉身,自会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刘独峰迟疑片刻才道:“老爷子,此人在衡阳闹市酒楼中杀人逃逸,不将他缉拿归案,恐怕不好交代?”
“小子,就这点芝麻大小的事,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了。对了,就说凶犯在你追赶之下,失足落入万丈深渊,尸骨无存就是了,这难道还要老夫教你吗?”这老鬼气得直跳脚。
“好,就如老爷子所言!”刘独峰终于打定主意。
“动手!”张浚这个老鬼听闻,立刻大喝一声,伸手凭空一抓,一股黑气从身后洞口涌出,化作一只清粼粼的大手,大如簸箕,就朝张世凡头上劈头盖脸抓来。
互为犄角的刘独峰一见老鬼动手,忙伸手朝脑门一拍,一股黑气骨笃笃地冒出,也化作一只黑漆漆的大手,其大如盖,也朝张世凡就势一捞。
同时将手中的玄铁铁链一扬,娇娆排空,如龙似蛇,沿着一条玄奥的轨迹,弯弯曲曲地朝张世凡缠来,一下就将张世凡所有躲避的空隙都封死。
两人一联手,果然威势无双,一出手就要将张世凡四面八方牢牢封死,好来个瓮中捉鳖。
幸亏张世凡早有防备,见状,忙伸手一指,头顶上的白骨圈一阵震荡,幻起万千白深深的圈子,化作一幢光罩将自己罩的严严实实。
“吒!”张口一吐,一口一面刻着山川水木,一面印着日月星辰的古朴宝剑飒然临空,“铮”的一下斩在刘独峰飞来的玄铁链上,仿佛一条毒蛇被打中七寸一般,铁链啪的一下直直从半空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