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沫鄙夷地望着吕氏:“姥,就算是买个仆人,最多也就花十两银子,你这胃口也太大了吧?实话说,我是想孝敬我姥爷,才想找个由头给你二百两银子,否则,现在大舅他们也愿意帮我做活,我何必出钱雇他们当长工呢?”
她要的是帮两个舅舅解脱出来,恣意地活着,而吕氏要的是她的银子,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是对方要求她,所以,程沫毫不担心吕氏会拒绝。
果然,吕氏沉默片刻就答应了,程沫目送她离开,却不知道,在吕氏眼里,她几乎已经等同于一个死人了。
……
晚饭后,程沫去了东厢房,虽然她知道大舅一家早想分家了,可这种事情,她最好先跟他们商量一下,以示尊重。
进屋的时候,江青山正在地上扎扫帚,身旁还有一捆撸光谷粒的高粱秆子,黄亮亮的,可以做成扫炕的小笤帚,扫地的大扫帚,还有刷锅用的炊帚,一材多用,几乎每个庄稼汉子都会弄。
瞧见程沫,江青山忙把东西收到了一边,“沫沫咋这个时候来了,快到炕上坐着去!”
围在炕头打络子的秀梅姐俩就要穿鞋下炕,邵氏也把手里的绣活放下,准备下地。
“舅母,表妹,你们别动了,我还想上炕跟你们呆着呢,你们这样,倒显得我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程沫笑着拦在地下,回头让汤圆扶着她,靠在炕头,紧紧挨着邵氏,这段日子,邵氏跟她讲了不少孕妇需要注意的事情,程沫真心亲近她这个舅母。
秀竹凑了过来,摸了摸程沫的肚子,笑嘻嘻地道:“表姐本来就不是外人嘛!”
秀梅抿唇一笑,拍了拍旁边已经睡下的弟弟。
程沫刚要说话,目光落在邵氏身前,忽然就顿住了,那是她上次买给江宁的青色绸布,如今已被做成了小小的肚兜,上面用金线绣了一只虎虎生威的小虎娃,就差两只耳朵就完工了。
邵氏察觉到外甥女的视线,温柔地笑笑,拿起肚兜道:“眼看你的月份快了,这些东西都得早早准备着……”
“舅母,你对我真好!”程沫埋在邵氏怀里,眼圈发热,她没有当过母亲,根本没想过这些,邵氏却都替她想到了。
面对程沫突然的亲近撒娇,邵氏微微错愕,随即目光一柔,轻轻把人扶了起来:“傻丫头,我就你这么一个外甥女,不对你好对谁好,快起来吧,小心压到肚子。”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苦处,旁人只看到了外甥女最近的富贵,却不知道她受过多少煎熬。
好在灯光昏暗,程沫也不怕被人瞧出异样来,慢慢平静了片刻,握着邵氏的手,轻声道:“大舅,舅母,我姥今天找我了,说想分家……”
“真的,你姥真这么说了?”邵氏的声音有些颤抖,这种紧张甚至传到了全身各处,就连被程沫握着的手都不受控制地泄露了她的情绪。天知道,她盼望分家盼了多少年吗?
说实话,作为长房长子,丈夫照顾家里的弟妹是应当的,邵氏没嫁过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婆婆真的太偏心了,二弟一家人啥也不用干,好吃好喝好穿的都紧着他们,她丈夫辛辛苦苦挣的钱,自家人却连顿饱饭都吃不到。
一样是儿子,江青山必须春天种地夏天除草秋天收粮冬天打工,江青林却好吃好穿只需拿着书去考十几年都没考中的举人。一样是儿媳妇,她忙里忙外做饭扫地,高氏就能吃饱睡睡饱吃,没事跟着婆婆去镇子逛。一样是孙女,秀梅和秀竹一年到头穿不上新衣裳,秀兰每季都有两件绸缎裙子,整日小姐似的欺负她的两个女儿。一样是孙子,江楠从小娇生惯养,江宁五岁就开始学着做家务……
一年两年十几年,邵氏已经受够了,特别是秀梅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吕氏却依然没有准备嫁妆的意思,别家的女儿十五岁就不用下地,留在家里安心待嫁就行,她的秀梅却没这种命!
分家,简单的两个字,就像导火索一样,勾出了邵氏积攒了十多年的心酸,眼泪汹涌而出。
“娘,你别哭了……”秀梅递过一方帕子,帮邵氏擦泪,自己也忍不住难过,爹有时候不在家,不知道娘受过的委屈,她却是清楚的,如果能分家,哪怕穷些,只要娘自己能当家,这比什么都强。
江青山看着默默流泪的妻子,心里也非常难受,都是他没用,让媳妇和孩子受苦了,好在他毕竟镇定,询问地望向程沫,“沫沫,你姥咋跟你说的?她干啥跟你说这个?”
程沫本想把话说的委婉一些,可想到江青山对吕氏的愚孝,无视妻子被虐待的窝囊劲,就想刺激他一次,让他看清吕氏的真面目,就道:“我姥说大舅给我帮忙,耽误了赚工钱,让我按照长工的价格给你和小舅发钱。”
江青山黝黑的脸庞瞬间尴尬起来,“你别听你姥的,大舅自己愿意帮你忙,再说了,就那点活计,不累不重的,别听她瞎说。”娘也真是的,哪能跟外甥女要钱呢,真不知她咋想的,上次外甥女给的四十两银子,三十两到了她手里,顶他和三弟多少年的工钱了。
“大舅放心吧,我没听我姥的,”程沫随意笑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