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邹跃进,听名字就知道我出生在******的时期。我爷爷家往上倒几代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富贵人家,虽说地处偏远,但镇上乡里从土地到牲畜,跑京城的生意都有下面人在做。爷爷出生自小爱读书,虽说清末最后一代国运衰落,家道也受影响,但他仍旧考中进士,扬鞭进了朝廷。
那时的官场是历史上最混乱的一代,革命派,保守派,激进派混杂。朝中多半官员都为利益代表,京城大小烟馆遍地,洋人器行亦有“洋膏”售卖。吞云吐雾者无数。
爷爷的性格宁折不弯。他不愿与乌烟瘴气的官场一众为伍,可无奈官场水深,又官小力微。多年下来,对官场日渐寒心。终于在一个隆冬里换下了差服,重着蓝衫。
虽说为官多年,但爷爷并没有什么积蓄。清官在历史上大多是受人传颂,却并没有太大作为的。他走的时候只有一辆瘦驴板车拖着他所有的家当,连一个送行的人都没有。爷爷看着眼下皇城的一切,不禁悲从中来。哭了半晌,驴子像是通了人性一般,咬了咬爷爷的衣袖,扯了扯。
外公自言自语道“官场内同僚因我不肯沆瀣,损我贱我。邹某虽不才,但亦明大义。岂肯背国而向洋人,害我万千同族?可未曾想世事难料,竟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听罢驴子的双眼熠熠不住地流泪。外公感叹驴子尚有性情,而且似是通晓人性,这一路也好为伴。便坐上了板车,架驴出城。
这一日阳光正晴,爷爷也嘬着他的大烟袋子赶着车。突然天空中晴天一声惊雷,乌云密布。爷爷看此情景,心想“坏了,这乡间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该上哪儿避雨?”
爷爷熄了自己的旱烟杆,套上了自己的蓑衣竹帽。雷雨转眼已是滂沱,小路泥泞难行,外公拖着驴子被暴雨临的十分狼狈,不消几步已经是气喘不止,寸步难行。爷爷左顾右看,希望找到一颗大树暂避一下。环顾四周,烟雨中竟有一间草屋。
爷爷大喜,喘了几口气就拉着驴子向草屋走去。虽说心里也好奇荒山野地里怎么会多出一栋宅子,可当下风雨摧残顾不上那么许多。
那驴子似乎也感觉到爷爷要走向茅屋,双脚也轻快了起来,一使劲拉出了泥坑,快步前行。
愈加靠近小屋,烟雾就越加浓重,加上暴雨。爷爷的视线里除了小屋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行至门口,一块破旧的扁牌上书”客似云来“。爷爷一看乐坏了,原来是一家读书人家。便跟着敲了敲门上的铺首衔环,可等了半晌没有人应。当爷爷又伸手准备去拍门环时,他发现门环上也有些特别的地方。
一般说来,铺首都是从饕餮演化而来,现在的形象也多为虎,猁,龟,蛇这般星宿守门。但此处的茅屋上却是一般青铜人面,獠牙在侧的秦广王判官形象。而另一侧,却是长长地铜铸马面罗刹的形象。
”咦?“爷爷内心颇为疑惑,在门上饰有凶兽,神兽都颇为多见。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茅屋却挂上地府里的官和差,倒也是稀奇。
据《铁城泥犁经》的记载,马面罗刹是负责将人间戴罪之人的灵魂勾往地府,向阎罗天子禀告罪行的使者。而秦广王更是世间人王,十殿阎王之首,专司人间寿夭的阴间天子。
(注:泥犁即地狱。)
正思索着,门突然打开了,出现了一位女子。生得白白净净,着一袭白衣,白桐油纸伞。略施粉黛,竟好似一副仙女下凡的模样!
爷爷也被突如其来的美女所惊艳到,一时间竟忘记了行礼说明,只是呆立在原地。
这姑娘向爷爷行礼后,向爷爷说:
”刮风有处躲,下雨好存身。
霜雪亦无惧,雷声永不闻
烟霞照草堂,祥瑞每熏存
松梅年年秀,奇花日日新”
爷爷素来喜欢与文人弄墨,听逢佳人出口成诗,大喜过望。在门口便对起了诗句,几番下来,便被邀请进屋内作诗。爷爷也为佳人的才色所倾慕,索性就进了草屋。
爷爷与佳人相谈甚欢,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天就黑了下来。雨也渐渐停了。
佳人和我爷爷说,其实她是一只狐狸,在世间修炼百年,迟迟不能升仙就是因为世间人也只偏爱好姿色的皮囊罢了,无法参透世间男欢女爱。
爷爷大笑道:“千百年来,名姬艳女,皮囊皆为你的仙术一般,幻化罢了。黄土青山,白杨绿草,又何尝不是呢?你所说的世间男欢女爱如同埋香葬玉,别鹤离鸾,终究要诀别。但世间人终究会朱颜不驻,白发遍侵,再美的皮囊也好,青黛长眉也罢。世间的时间不会因此而增长或减少。而男女情缘都是一朝一夕共同相处出来的,有道是“夙契情深”这也是一种和修仙一样的修行啊!”
那狐仙恍然大悟,向我爷爷下跪道“愿意伺候此生,相伴左右。”
爷爷笑着摇头,说我们一个人一个妖,注定不可相伴。若不顾天道强行在一起,只会落得悲惨的下场。我官场失意,只盼得早日归隐田林。若他日有缘,依然会相见。
狐精领会,便行礼向爷爷告别,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