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的广场隆重举行着盛大的晚宴,部族天赋千年后的的回归以及女皇的重新继位,这是虫族数千年难得一见的盛事。
与部族荣耀重见天日相比,从上层大陆千辛万苦运送而来的储藏口粮根本算不得什么,虫族有数的几个老迈智者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理智。无数的美酒佳肴、储藏的石制桌椅在帕尔斯等人安排下搬运到广场,即便桌椅数量稀少无数只能席地而坐享受晚宴的虫族们依然欢欣跳跃,为女皇为部族歌唱。
喧闹过后,是正式的酒筵。
帕尔斯宣读着祝酒辞,薛仁川不用听也知道一定是赞美女皇赞美星空霸主的陈词滥调,无可奈何的看着左右作陪的两个肌肉健硕充满力量的雄性虫体,与其说自己被礼待不如说被劫持更贴切。薛仁川不知该感慨还是怨恨,明明一个男性身躯竟也成了虫族“女皇”,竟然没有任何人质疑这样的合理性连自己的抗议都被全数驳回。
酒筵正式开始。
不知道谁在精神世界里起的头,喧闹的广场忽然变的安静,只听到酒杯碰撞的玻璃声、撕扯食物的哗啦声和虫族摩肩接踵的撞击声,数万人的广场几乎没人愿意开口说话。
但由女皇天赋构建的精神世界却早已闹翻了天,到处是虫族的欢声笑语,沉浸在种族天赋带来的能力里无数虫族在这里畅所欲言真心赞美女皇。
广场上总能看到虫族举起酒杯朝向远方的天空,突然露出憨笑一口饮尽,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个得了幻想症的病虫,只是在精神世界里与远处的亲友共饮。
薛月单独在高高的王位上享受着一席酒菜,斯斯文文模样像个小家碧玉的邻家女孩,薛仁川内心觉得她真是个多面的少女。
虫族有数的几位老牌智者此时自然不会傻傻触薛月霉头,于是大碗大碗的酒全都招呼到薛仁川这里,毕竟名以上他也算个“女皇”。
听着眼前几个老迈的晃来晃去的老虫子左一口又一口女皇称呼自己,薛仁川气不打一处来,下定决心来者不拒不喝趴他们不姓薛。
帕尔斯为首的几个老虫子似乎和薛仁川杠上一样。
双方你来我往喝的天昏地暗,这七八个酒国好手的老虫子轮流上阵愣是没把薛仁川喝趴下。不过老虫子们仗着虫多势众丝毫不担心喝不趴薛仁川,人数悬殊的交战立即变的更加凶猛激烈,薛仁川只感到肚子如同装满的水缸盛不下任何食物。
至于薛月这位铁打的正牌女皇自然不会有任何不开眼的虫子触她晦气,万一惹得这位小祖宗不高兴谁知道会发不会再次发生撂挑子的举动。坐在王位的薛月随性吃着食物不时朝着薛仁川的方向望去,看着晃晃悠悠始终不曾喝趴下的薛仁川觉得好玩,嘴角不禁露出好看的笑容,似乎此时也好奇酒杯中的清酒,用手指轻轻蘸点送到嘴里,随即蹙眉却咬牙将它咽了进去,这是薛月第一次饮酒。
当然这也是薛仁川第一次饮酒,不知为何似乎并没有想象的辛辣,更多的是味蕾传来的苦涩,像难喝的草药汁顺着喉咙滑下。
身体昏昏沉沉,一股股热量从腹部直冲脑海刺激的神经跳动,是醉的感觉吗?薛仁川并不觉如此,他清醒的很,哪怕幼时父亲模样此刻都清晰的刻在脑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母亲的样子。
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水,薛仁川感觉就像在汪洋里再次随着巨龟们整整漂了数年,对于老虫子们的车轮战他是来者不拒,但是他的思绪此时格外纷乱,是啊,如今他已经十七八岁了,如果此时身在帝国他应该已经到了正式进入帝国军校的年纪。
他的人生,从无数年前的夜就已经完全背离……
他的人生,又在同族相食的夜变的更加昏暗……
从那座坟墓里醒来,他的人生就已经没有回头的权利了,只能在这个世界朝着所有的黑与暗发出怒吼、抗争!
大殿内仅靠着女皇御座的那桌酒席上能够端坐的已经没有了,事实上整个大殿内已经没有几个清醒的虫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味,这是一场虫族集体的盛事,几乎没有人会在这一刻保持清醒。
打呼的酣睡,宿醉的梦呓,到处横七竖八的躺着前所未有满足的虫族。
薛仁川发自内心为他们感到高兴,至少这一刻他们是无忧无虑的。
而自己呢?那些永远深深镌刻在心中的往事呢?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觉整个大殿还有一个人在殿前的座位上端坐着,他也要和自己喝酒吗?薛仁川这样想,朝着对方举起了酒杯。
“来,喝。”
既没有制止也不曾配合,薛月只是有些心疼地望着一饮而尽的薛仁川,手心始终只是按在酒杯上。
终究还是喝不过他们啊!带着这样遗憾和始终无法忘却撕心裂肺的记忆,薛仁川径直趴到桌上呼呼大睡。
整个大殿,整个虫族,除了熊熊燃烧发出啪啪响声的篝火,整个巢穴见不到任何活动的生物。
在那最高的王座上,微微蹙眉的薛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像是用尽全部的决心和力气将手心的那杯酒水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