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稍微比我矮些的男人。
他穿着干净、整齐的白色大褂，从外面能看见腰间一圈突起的轮廓，下身也穿着白色的长裤，脚却踩一双黑色的皮质鞋子。皮肤则是偏白中透着一点血色。短发直立、双眉如剑，眉毛之下微微眯起的双眼射出两束锋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刚才所听见的心跳声正是来自他的胸前。与此同时血液的味道也自他的指尖弥漫进我的脑海，我看到他的手上沾着血迹，却并没有伤口。
他就这么看着我们没有说话，我也只是盯着他，身边的女孩和我一样没有开口，少年也意外地保持着沉默。
静寂半晌，他撩开大褂、打开腰间的一个小皮包，里面齐整地码放着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散发香气的深棕色条状物。他掏出其中的一支叼在嘴上，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掀开盖子露出里面的一个金属围栏和滚轮，拇指按下滚轮擦出金黄色的火花打在围栏里露出的白色线头上、燃起内蓝外黄的火焰。
他举起盒子让火焰靠近棕色短条外端裸露的丝状物并点燃它们，之前还若隐若现的香气在火焰中化作烟雾完全释放，徐徐缭绕在整个房间里。
短条的前端随着他的呼吸变红又变灰。如此这般往复了三次，终于见他用右手中指与食指把它夹住并拿开，吐出一缕烟气，开口说道：
“欢迎啊，你们到了这里。”
“你是什么人？”
“我是医生——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我记得《说明》里有提到过。”
医生···
回想起释义的我立刻就明白了为何他会是这样一身装束、手上为何会沾有血迹。然而为什么会有医生——救治受伤的人类及其他生物的人——待在这个没有任何人会受伤的公寓里？
等等。
刚才的我就是“受伤的人类”，她和少年如果没有挡住攻击，也会像当时的我一样受伤。
也就是说，他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了救治···我们？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我直截了当地问，他也直截了当地答：
“不。”
我伸开双手后退一步：
“你想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不用去做什么。之前你已经救了你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公寓让我这么做的。”
公寓···是敌人吗！
“别紧张，你应该和我一样能听见别人的心跳、呼吸、脉搏、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见我点头，他才继续：
“——所以我不用花多余的时间去解释我接下来说的话。现在对于公寓来说你们已经是‘自由人’，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也无所谓。那，不如坐下？你们应该也累了。”
我回头看见少年已经坐下来用一如既往的好奇眼神看着医生，她则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点头，与她一同坐下。
面前的人又把短条叼回嘴上、吸了一口，而后看着我：
“王凡，你从你的房间出来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肚子饿吗？”
“不饿。”
对于他知道我名字这一点我并没有感到多惊讶：他连我的感觉能力都知道还会不知道我的名字？而且既然是在这个时点出现，恐怕我想知道的很多事情他都能给我答案——
“你很紧张啊···”
他从皮包里掏出了又一根深褐色短条，离近了我才看清那是用卷起的纸包裹植物丝而制成的东西。只见他把它递到我面前：
“这是香烟，《说明》里有提到过，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或是忘记了。不来一根吗？这可是能让你轻松些的好东西。”
说完，他又吸了一口香烟，吐出的烟气钻进我的鼻孔里，带着一股让我产生了莫名感觉的香味。同样的香味从我面前这根还未点燃的烟中隐隐散发出来——
“不。”
并没有什么声音让我做出这种回答，只是那香气在撩人的同时竟让我感到了危险。虽然我听得出医生的话里并没有敌意和阴谋的味道，但就算是好意也可能让人陷入险境，我的脑海里有这么一条知识提醒着我。
“哈···不愧是觉醒了‘能力’的人。”
医生把那根烟收了回去，自己却狠狠地嘬了一口，猛烈燃烧的烟叶变作耀眼的金黄色，之后吐烟的动作比起之前也缓慢了许多。烟雾悠悠地向上扩散，谜一般的沉默随之笼罩住整个房间——直到他缓缓开口：
“你现在不紧张了，嗯？”
“嗯。”
他扫了一眼我身后，随着他目光转头的我看见少年仍然是一副好奇中带着悠然的样子，女孩则显得比刚开始还要拘谨。见我回头看她才稍稍抬起头来，却还是不敢释放自己的目光，只是向下看着地面。
“这位小姑娘——我想想——你叫吴若识对吧？”
吴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