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酒店收拾了一下东西,主要都是大柱的。大柱问我说离天黑还有点时间,要不去学校拜访一下几个高中老师,我直摇头心说还是算了吧,去见老师跟半夜上古山相对我来说,这两者的难度都差不多。
不听大柱叨叨着要退房,这两天跟秦卿聊的实在太多,两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往床上一躺我就睡过去了。
等大柱把我晃醒的时候,我看着太阳刚没下去大半个。余晖刚好到了窗前,我爬起来从小茶几上摸了支烟点上,看着旁边一个小包,“你都准备什么了?别到时弄得手忙脚乱的。”
“我不是说的,刚子,你天天在医院里又没病没灾的,你不睡觉你干什么去了?回来就睡,一睡就是一天。”大柱没回答反而瞅着我抱怨起来。
“还不是老秦那闺女,问这个问那个的,天天聊到一两点能不困么?别说了,都收拾好了,咱就走吧。看天还明亮早点回来。”我伸手拎起那个小包掂了掂。大柱还假装神秘的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可是我回家专门求我师父给我做的。要不是罗姥爷最近又迷上了什么游戏我就去求他了,他做的东西质量绝对一流。行,咱走吧。”说着话我俩就出了酒店。
到了古山下面的时候,天就全黑了。看着下面教室里亮着的灯还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好在我俩都不是那种容易感慨的人,对学校都是退避三舍。大柱直接开着车到了山脚下,车前窗正对着半山腰的土地庙。黑暗中被山下照上来的灯光镶了个银边。
我俩谁也不好说什么时候上去,只能凭感觉在下面等。大约等了有两三个小时,我感觉自己迷迷糊糊都快睡过去的时候大柱从旁边推了推我,“哎,哎,刚子,你有没有发现这土地庙有点不对劲?”我一下给他推清醒了,我盯着对面土地庙看了两三秒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哪有?你别瞎猜疑。”我笑他有点神经过敏了。
“不是我猜疑,”大柱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盯了这庙口三个半点了,前两个点里面还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我怎么觉得能看清里面土地爷的脸了?你有没发现里面比先前亮?你眼比我的好用,你快看看。你记不记得以前姨姥给咱们讲过土地庙的事?”
大柱这一说我隐约记起来,姨姥姥好像说过,姨姥说这土地庙是黄泉路上十三站的第一站,所有生魂都会从这里踏上最后的归途。每一个地方都有土地庙,有些是我们一般人人肉眼看不的,但它却是真实存在的,就跟电视里看到的衙门差不多,威严庄重的大堂,古色古香的装饰,中间一张棕红案桌,上有本地的《户籍册》,记载着本地的山川河流、人口牲畜、人员多少等等。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土地保一方人,一个灵魂的出生和死亡都要经过当地的土地庙的。土地虽然神位低微,但却是家喻户晓的一尊正神,不是凡人可以冲撞的。更是凡间跟地府的一位重要使者,而且一般都由当地有声望的人死后来继任。每年清明凡人坟前纸钱焚化,给已故的人带往地府的纸钱,都离不开土地公公的帮助。
当有人阳寿已尽,阴兵会拿着勾魂牌和批票押着亡魂到土地庙通关,土地公公要打开本地《户籍册》进行核实,此亡人系属本地人氏,确实寿终正寝,又一一核实有无任何宗教信仰,便在批票上盖上本地土地大印,通行阴间。在土地公公神案的两边有个通道关口,就是前往阴曹地府的黄泉路。这关口漆黑无比。鬼魂化作阴风从这里踏上了黄泉路。不过这些都是传说,到底有没有是不是这么回事就只有问罗姥爷才搞得懂了,可惜罗姥爷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现在想问他,怕是他都已经睡着了。
我们那儿老林边上也有一个小的土地庙,每年三月十五都有很多老人去烧香。想到这里我心里莫名紧张了一下,然后使劲盯着土地庙的门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我也看到土地庙里好像有什么,“有人!是不是?”我也不敢确定。
“什么人?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再有半个点就十二点了!有什么人?再说了我盯着门口这么久有人我不知道么?不是我说的,我不是说的,刚子你脑子还想着秦家那小姑娘吧?”看着他一脸欠揍的样子,实在无力反驳。
“哎,刚子,你说是不是地府里有人上来了?这不是黄泉路的一个站点么?”大柱可能也怕这事被他不幸言中声音有点低。
“别胡说八道,黄泉路有去无回,又不是双行道!”说着我从布袋里拿了盒烟抽出一支点上,大柱也伸过手来拿走一支,用力吸了一口,“走吧,去情人坡那里看看吧,早不叫我,都这么晚了。”说着我推开车门就下了车。
这次我俩没有分开走,顺着一条小路直奔山上。几年没来,脚下的小路被后来的学弟学妹踩得更宽厚结实了。
我俩一开始走的还挺欢实的,大柱拿着他的小包,天上明月高照。根本就不像是来跟鬼谈判的。到了半路我就觉得不大对,月色越来越暗,不远处的松树林隐隐的升起一层白雾,脚下的路也不清晰起来。一阵阵风刮过来没有丝毫初夏的暖意,而是凉,透心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