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九月二十五号,是星期五。和叡玉约好了,我们请好假,九点钟在总厂办公楼下汇合。一起去总厂厂部办公室,办理转到派出所的结婚介绍信。厂部办公室赵主任我认识,他是个老红军,人很正派,很受人尊敬。据说解放上海的时候,就是师副政委了,以前我去请他给我们做过革命传统教育的报告,还在学校的时候就认识,见面总是子云、子云的叫,满亲热的,对我也很好。
我和叡玉到了厂办二楼的办公室,赵主任刚好在,还有宣传科的人,他们好像在谈事情。赵主任看见了我,给宣传科的同志说。
“好,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
宣传科的同志走了之后,我恭敬的叫赵主任。
“赵老,你好!”
赵老热情的招呼我坐下。
“哈哈,子云。好久不见了,你分配后就没来看过我。是忙呢,还是把我给忘了?”
“赵老,我是怕你老忙,影响你的工作啊!再说,我也才工作,业务上也还不熟悉…。”
赵老好像突然看见了叡玉。
“这位是…。”
“赵老。她叫叡玉,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来找你是办理结婚介绍信的。”
说完,我把我们俩在单位开的结婚介绍信,双手递到了赵主任的手里。他接过我们俩的介绍信,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眼睛,慢慢的带上。将介绍信足足看了有五分钟,脸色阴晴不定,我的心也忐忑不安。赵主任放下介绍信,看着我们说。
“子云、叡玉同志。这样吧,这几天临近国庆,工厂事情较多,你们过几天再来吧!”
我和叡玉都懵了,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没了主意,只好与赵主任告辞,离开了厂部办公室。
我们走出了总厂办公楼,默默的走着。心里都很乱,不知道是咋回事。本来恋爱结婚是年轻人,最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转结婚介绍信,也就几分钟的事情。这…,叡玉先说话了。
“子云,我感觉有点不对劲。赵主任在看我们的结婚介绍信时,脸色很难看。会不会是…。”
“叡玉,你就放心吧,我们的恋爱及申请结婚,完全符合《宪法》和《婚姻法》的规定,应该是不成在问题的!”
“唉——。”
叡玉长长的叹了口气。
“子云,我预感到…。”
我也无从解说,只好安慰。
“叡玉,你忘了‘我们这一生不离不弃,不移不变’的誓言啦。”
叡玉又笑了,是苦笑。
“是,子云。不离不弃,致死不移不变。”
睿玉在‘不移不变’前边加上了‘致死’两个字,使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我们的心情由甜甜的,美美的变得凄楚与酸涩。天地陛下也故意和我们作对,本来是清清朗朗的,现在也变得阴沉沉,灰茫茫的了。我们,一对生死恋人,走在这阴沉沉,灰茫茫的苍穹下。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更没有热吻。只是默默地走着,走着…。用心灵祝福、安慰着对方。两颗心的热血交融在一起,这就是力量,是生存的力量,是战胜一切困难的力量。
我把叡玉送到她们工段,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同事们都怪怪的看着我,他们可能也觉得奇怪。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事,怎么见我满脸阴云密布。牛工笑着问我。
“咋啦,子云。快一年了,还没见你这样苦着脸过。你今天不是去厂办转结婚介绍信吗,应该高兴才对呀!”
他这一问,其他各位师傅也都看着我。我可能都快要哭出来了,也不知道自己眼里有没有泪花。我只能干着嗓子,把刚才在总厂办公室及赵主任的话,原原本本的给办公室的同事们讲述了一遍。同事们也感到莫名其妙,议论纷纷。
商工首先表态。
“真是岂有此理,婚恋是人伦大事,国家法律也有明确规定呀!”
穆工思虑了半天。
“不对啊,赵老红军不会这样啊。我以前去转结婚介绍信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留难,这事本来也不该…。更何况子云和赵老不但很熟,赵老还特别看好子云,奇怪…。”
牛工笑着接过话题。
“哈,哈。我们厂的老革命,都来自部队。听说以前部队的男女结合,都是组织安排的。子云这小子有才,和我一起才干了几天,我就看出来了。他们会不会给子云,嗯,嗯…,也来个安排呀!”
他说的话,把全室的同志逗得哈哈大笑。工宣队的常师傅拍拍手,示意让大家安静。然后,慢条斯理的说。
“这里边肯定有文章,老牛说的虽几近笑话,却也有几分道理。现在虽然不能说安排,但若他们给子云另外介绍一个女朋友,然后再让子云他们自由恋爱。这样就既合理,又合法了。子云,你也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也都是对我的劝说与安慰。
我和叡玉在办公室吃完晚饭,一起出工厂的四号门。顺着大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