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我们等到了秋天,等待,是世界上最难受的事情。如一个死刑犯等待枪毙,一个绝症患者等待死亡,一个渴望得到爱情的人等待对方的认可,…。唉——,我们现在也经历着等待。不过,我们等待的是分配、是命运的安排。
离开实习的工厂回到学校,也就离开了实际回到了虚无。因为无学可上,也无书可读,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吃饭、睡觉和玩扑克牌。成天忙的人很难理解闲的人,闲的人也不易理解忙的人。不过,一个人要累死很难,闲长了要发疯却很容易。
睡了个大大的午觉,醒了就到小操场去锻练身体,这儿的运动器具有单杠、双杠及绿油油的草地。可以在草地上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是早晚锻炼的好场所。突然,我听见大操场上吵吵闹闹的,聚集了很多人,还隐隐约约传来了变调的歌声。我心里感觉很奇怪,我们这帮人在怎么说,也受了十几年的教育,唱歌也不会这样不着调呀。嗨嗨,更奇怪的是这样难听的歌,还有那样多的人围观。
受好奇心的驱使,我离开小操场奔了过去,想看看究竟。原来大操场的泥地上躺着一个人,他满身的土,脸上基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在地上边哭、边笑,还边唱歌。仔细辨别,才知道他唱的是**语录歌,不但不成调,还把语录歌的A段揷在B段里唱。唱的东拉西扯,牛头不对马嘴。
“哎呀,这不是陈嘉吗,他是咋啦。”
“还咋啦,这不明明是精神失常吗,也就是经常说的疯子”。
“听说,前几天革委会主任找他谈话了,指出他的错误:第一,说他不参加文化大革命,不关心国家大事;第二,说他经常在火车站抓小偷,借此敲诈钱物;第三,说他连同宿舍同学的书,都拿去当废品卖了;…。要他做书面检查,再根据他认识的程度,看是开除学籍呢,还是暂缓分配”。
“他干的事谁不知道啊,真是罪有应得。”
“哼哼,有这样的同学,真丢脸…。”
围观的同学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我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他。陈嘉是我们班的,还和我住同一个宿舍,我的课本、学习笔记、马列著作和******选集都不翼而飞,也多半是他的杰作。所以,他也是我们班给我印象最差的同学。他那种小市民的作风,那种爱站小便宜的性格,…,决定了他没有要好的同学,没有朋友。甚至在文化大革命中,没有一个组织愿意接收他。可是,他咋会成了疯子的呢?
我分开围观同学,到了陈嘉的面前,开始叫他的名字。
“陈嘉…,陈-嘉-。”
可我再怎么叫,他不但不答应,还是继续唱他的歌。问题看起来很严重,得马上向革委会报告,想办法送他上医院。
我急急忙忙跑到革委会主任办公室,主任好像在学习文件。他看见我满头大汗,还上气不接下气。马上放下文件,看着我。
“子云同学,不要急,有事你坐下来慢慢的说。”
“主任,大操场上围了很多同学。陈嘉同学躺在地上,又哭,又笑,还唱歌…,好像是精神失常了。这样影响不好,是不是和医院联系…。”
“嗯,好!我马上给医院打电话,你赶紧回去。注意,不要让陈嘉同学受伤”。
主任说完,拿起电话,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快走。
我回到操场上,围观的同学至少增加了一倍。约十多分钟后,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从车上下来了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将陈嘉强行抬到了车上,车马上掉头又疾驰而去。大操场上聚集的同学仍然在七嘴八舌,评头论脚。我离开大操场,慢慢的度回宿舍,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等待分配的日子,学校没什么事,很多同学都请假回家或去玩了。是陈嘉住院的第三天吧,我们宿舍这天只有我、坚白和古风在。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去看看陈嘉,他清醒后肯定很难受。但是,这话我又说不出口,我知道都不喜欢他。
我经过考虑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说。
“坚白、古丰,我们还是去看看陈嘉吧,他已经住院三天了。”
他们用不认识的眼光看着我,也不说话。我心里很难受。
“我知道,他是不好。卖了我们的所有学习资料,你们也知道,我的最多呀。我省吃俭用卖的书,被他给我洗劫一空啊。”
我说着话,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心里特别难受。
“唉——。你们实在不去,我也得去,再咋说,他也是我们的同学呀。你们想啊,如果他再得不到关爱,思想得不到缓解。那他就真的毁了,还有可能走上绝路的呀!”。
我拿毛巾去洗了洗脸,镇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的出了宿舍,朝医院走去。我还没走出校门,他们就跟上来了,坚白说。
“子云,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只是在感情上不能接受,唉——,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沉默了一会,古丰期期艾艾的说。
“子云,我不管是对,还是错,就是不愿意去看他。我跟来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