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才道:“怎么会!你不要想太多,有什么事情过去就好的!”
“可是我……我的事情……是过不去的……”林彩月靠在赵大才肩头,双眼望着前方的天边。她知道黎明前虽然最黑暗,太阳却一定会升起……但那是亘古不变的天地自然。
人呢?人一旦陷阱黑暗,还能再走出来吗?
林彩月知道,下一次的太阳一旦升起,她将迎来更大的黑暗。林承泰、宁家,还有从被领养那一天起就注定的宿命,就是她难以迈过去的坎。
“把你的困难说出来,我陪你一起走。”赵大才说。
林彩月太累了,那个噩梦已经折磨了她一天一夜,她扛不住了,终于将它们倾诉给了赵大才听。
她不指望赵大才能帮到什么,只是多一个人了解她的苦,她也就轻松多了。
赵大才静静听着,其实他早就猜到这些了,因而听来没什么惊讶的,只是对冷酷绝情的林承泰,感到极其的愤怒。
“大才,我是从管子里出来的,你会看不起我吗?”林彩月说完,安静了好一会,又这样问道。
看来,没有父母,从小被欺骗着长大,对她的打击太大。
“管子里出来怎么了?还不是一个脑袋两条腿?难道胎生的就高贵了?像你父亲……不对,像林承泰,像宁家兄弟,他们都是胎生出来的,结果怎样呢!”赵大才回道。
在刚听到林彩月说自己是管子里出来的时,赵大才的确意外了一下,不过他不会有什么另眼相看的意思,从周义的事件就可以知道了。
只要有意识有思想,有血有肉有灵魂,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些人要活得猪狗不如,那与出身没有丝毫联系。
赵大才的话,和他的臂膀,给了林彩月极大的安宁,她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是要休息一下了。
赵大才就那样拥抱着,一动也不动,脑子里却在快速转动着,思考一切可以解决的办法。
其实办法也很简单,去人口计划局,说明林承泰当初对林彩月的领养,纯粹是出于利益,纯粹是把她当作未来走门路的工具,就可以合法解除两人的父女关系。
一旦父女关系解除,林彩月的自由,就谁也不能限制,她便可以完全摆脱宁家了。
法律是禁止一切对领养儿的不人道行为的。
可林彩月内心有个死结,她认为林承泰总归是把她养大成人,并给她提供了良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她不能忘恩负义。
哪怕她明知林承泰对她的恩,只是一种投资。
不过,赵大才心中,却有了想法。
当天空泛出一丝鱼肚白,大地重新复苏的时候,感应到微弱亮光的林彩月睁开了眼。她并未睡着。
林彩月直起身来,俯身望向天边的曙光,眉间尽是忧虑。
“天亮了,又要开始面对林承泰了。”她叹息一声,转头说道:“大才,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我……我想好了,还是去躲父亲一阵子,等他打消想法了,我再回去。”
“去躲?去哪里躲?”
“去别的地方,别的城市,或是乡下……学校里我就不回去了,麻烦你帮我通知同学们一声。林承泰我会给他打个电话,怕他查到我的地址,我给他打过电话后,就要走了。”
“彩月……这样,其实没用的。”
赵大才也望向天边的曙光,说:“林承泰从一开始就抱着那样的动机,对你又毫无感情可言。你就算躲过了这一次,他还有下一次。”
赵大才看向林彩月的侧脸,那遮住半边脸颊的青丝上,有着一层细微的水汽。
“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你不能去逃避,只能去面对!你放心,你一个人不敢面对,我陪你去!”
“可是……我要怎么去面对?”林彩月眼中全是迷茫。
赵大才的回答斩钉截铁:“找会计!找律师!计算林承泰培养你一共花了多少钱,然后那些钱我一分不少甩给他!再去人口计划局,和那只老豺狼断绝父女关系!”
林彩月吃惊地抬起头来,看向赵大才。
看着赵大才那年轻却坚毅的面孔,林彩月的眼中,已经有了泪花。
“大才……你……”
“放心吧,钱不用担心。全程我都陪同你去。”赵大才的手,用力地拍在了林彩月单薄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