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初还批判过刘少奇的驯服工具论,这又该咋个说。再说,支援边疆也好,支援艰苦地方也好,跟下乡务农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前者是有工资的,城市户籍的身份也没有改变,要是有这种门路,都争着去。就是为了一份工作,李轼认识的几个人都奔西藏去了。像钟益生也是属于这种情况,听他说去的地方也是很苦的。
李轼想起童队长在动员他时也说过啥个人主义之类的。他当时也不跟对方谈这个问题,心想不就是有点个人的想法,咋就成了个人主义。这种讨论还能往下进行吗?一开始就把你放在一个受批判的位置。所以他从不跟童队长扯这个问题,今天吴敏慎又提到这个问题,他自然要避而不谈,听着就行了。
“伯母,没关系的。伯父是为我们好。”李轼冲吴能母亲一笑。他心里确实不介意,对他来说,这种话听得太多,还在中学时期就总讨论这些问题,而如今他认为根本就不值得讨论。
吴能看出李轼的不以为然。他晓得父亲倒并不是要训诫李轼,而是情不自禁地又摆出领导架子,想增加自己讲话的权威性。同时他心里也明白,李轼这种人,才不会把父亲这类领导放在眼里,弄得不好,还会说出更不中听的话。于是等他母亲话一说完,就接口说:
“爸,你们当领导的,就爱打官腔。有个人利益不等于就是损害了国家利益,照你这样说,还有个人利益的存在吗?现在当领导的开口闭口就是国家利益,他代表了国家利益,别人还咋说话。我一个人不下乡,就损害国家利益?有这样严重?一个生产队多去两个知青,粮食就增产,还是说少去两个知青,粮食就减产?损害在哪里?我咋就看不见。”
“一个人不去,两个人不去,所有的人都不去,这就破坏了国家的计划!这不就是损害国家利益!?况且,我也没有说不允许有个人利益,我是说个人利益必须服从国家利益!”吴敏慎说到激动处,人也站起来。儿子的话有点刺耳,单位上有哪个敢说领导打官腔。儿子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让他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的声音提高了,“吴能,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说我说的有……”
“慢点说,慢点说。老吴,你看你又急了,跟孩子发火干啥?慢慢说嘛。小李,你别介意。这俩爷子平常在家说话就是哪个也不让哪个。”
坐在一旁的严青萍不等儿子回答,就先截断了丈夫的话,一边用手轻轻拽吴敏慎,让他坐下来。她怕这俩爷子在客人面前又扯起来,不太好看。
“伯母,没啥关系。我在家跟我妈说话也这样,当儿女的在父母面前说话没深浅。我记得从小父亲让我们随便说,说家里人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