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赵洁说,你们画画时,我可以去采集芦花。张二胡感到奇怪:
“你采那个干啥?”
“用芦花装枕头,睡着可以高枕无忧。”
“真的假的?”
“反正我听说是这样。”
“那好,下次我们就去对岸。”
在一旁的老万说:“小赵,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像我们一样写写生。”
“万老师,我可不行,从来没有画过。”赵洁回答。
“不妨试试,不在好坏,就是一种心境。”老万说得很随意。
赵洁探头看老万的画,画面上没塔,没原野,没山崖,就是一片茫茫的大江和跟江水连在一起的天空,除此之外,就是天际处的一只老鹰。赵洁试着问了一句:
“万老师,你这画的是鹰吗?”
“是。”
“我咋没看见?”
“我心里有。”
赵洁想起前两天游行的事,就问老万:
“万老师,那天迎接老人家去安源那幅画时,文化口的单位都出来了。我没见你,你没有参加游行?我碰见老桑他们,说也没看见你。有事去了?”
“没啥子事,不爱去,正好有点事,请了一个假。”
“游行没参加,画你是看到的,你觉得咋样?”张二胡问老万。
老万是他们中的长者,四十出头。老万是专攻油画的,现在是电影院的美工。经张二胡这一问,老万和大家摆起这幅画:
“作者这下真是踩在点上了,一幅画印了上亿张,全世界都找不着这种先例。这不仅空前,恐怕也得绝后啊!
“哦,老万,听你这意思,你是羡慕得很呀。”张二胡说。
“张二胡,不是羡慕不羡慕的事。我是想到世事难料,让人啼笑皆非啊!”
“老万,你就说画得咋样吧?你是专门学这个的,有发言权,你觉得技法上如何?我看内容都是一目了然的事,跟样板戏中的英雄人物一个路数,既顶天又立地,一看就是救世主来临。”老桑的话直接了当。
“嗨,这有啥好说的。老桑你还真说对了,我也觉得就是按救世主来画的,你看那画的布局,太明显了。说到技法,有啥技法不技法的,画这种画,革命内容是第一位。执笔的刘春华虽不是油画专业的,但我个人觉得还算画得可以,一来他是非油画专业的,二来他年青经验少些。真要换一个学油画的未必就敢画成这样,学专业反而多了一些框框,画这种画压力太大。你试想一下,不是画普通人,是画伟大领袖,弄不好就得出事。”
老桑、张二胡、赵洁都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觉得老万说得有道理。
“老万,那你说说这画到底如何?我们都想听听你的高见。那天我们可是上街欢呼了半天啊!”这是一直没说话的大史在发问。他一直在埋头画画,这时也放下笔,加入谈话。
老万正绕到大史身后,看他画的《旧州夕照》。画面上是沐浴在斜阳中的旧州塔,像一柱擎天,立在画面正中。远处苍茫的原野、绿水、青山都匍匐在灰白的塔脚下,连近景中的树木,在风中摇曳,也显得很低矮。画的布局还真有点像刘春华的画。老万想这人的思维还真有相通之处,为了突出主题,不仅人,连景物也喜欢这样渲染。想到此,就说:
“好坏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何必强求一律。要依我说嘛,这种画就是政治的传声筒,主题突出了,其他就都好说。话说回来,现在是上头的人说它好,自然是红得发紫,万一要是有一天,上头说它不好,结果也可想而知。这类事我想诸位都是明白的。”
一时间,大家都沉静下来,没有说话,看着对岸芦花飞雪。在夕阳的辉映下,敷上一层梦幻般金色的芦花,反倒让人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