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暴雨、凶杀、地震。
被动进入灾害模式的老宅住客们,犹如汪洋里的一叶叶扁舟,面临随机被惊涛骇浪吞没掉的危险。
“曾格庆!陈娜娜!你们在哪儿!?”令狐隼在浓浓烟尘中继续大呼小叫。
方季常的脑袋空空荡荡,耳朵嗡嗡作响,在进入子弹时间的他眼中,周围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视频里的慢动作回放……
嗯,实际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健身教练左手扶着拖在地上的右臂,紧咬牙关,艰难地往烟尘的尽头挪动着身体……
李欣怡和柳亚琪相互搂着肩膀,站在令狐隼旁边,看那激动的架势似乎也是在呼喊曾格庆和陈娜娜的名字,而她们的衣服上还沾着不知道属于谁的点点血渍……
孙闵浩一个人站在远处,握着令狐隼的要你命3000山寨机,偏执大过专注地往面前的碎石瓦砾上打着光,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王小吉神情颓唐地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有词,若要按照读唇术解读,那口型应该是在说:“我的行李,我的宝贝……”
欧阳菲菲盘在头上的大辫子散掉了,目光呆滞、披头散发像只公狮子的她举着手机拍摄着坍塌的旅店……
王大同的衣裤、头发、络腮胡子上全是开满花的尘埃,呆若木鸡的他幻化成昏鸦与身后灰白色调的枯藤老树融为一体,此景此情不禁让观者连连感慨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至于仁心居士……他正在……咦……他人呢?
方季常头昏脑胀地四处寻找着,最后他在王大同庞大身躯背后的地上发现了一双不断扭动的小巧黑色布鞋。
这应该是仁心居士的style。
但他平躺在地上干嘛呢?
“范达……范达……”方季常干着喉咙,用尽气力朝那双布鞋喊道,他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否被别人听到,因为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楚自己都喊了些什么。
在听到了他的声音后,那双布鞋稍微抖动了一下。
是了,是了,便是他了。
方季常拖着沉重的步伐,拍了一下王大同肩膀,与他擦身而过。
而王大同不动声色地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岁月长,衣衫薄……
绕过王大同后,双手紧抓胸口衣服,面部狰狞扭曲的仁心居士本尊终于出现在了方季常的面前。
“药……药……”脸白得跟双簧演员一样的仁心居士看见方季常就像看见了他亲爹。
几乎是下意识的,方季常十分想要接一句“切克闹”,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亲切而熟悉的场面,方季常在宣扬主流价值观,怀揣一定社会责任感的TVB剧集里经常看到,至于这一出戏所要表现的,多半是剧中的甘草演员心脏病又发作了。
常看这类老套段子的最大好处是能够让观众在现实生活中面对类似突发状况时,可以轻车熟路地应付。
比如说现在,方季常就能处变不惊地在仁心居士的衣服兜里摸索着,寻找那救命的药。
“下……下面……左……左边……”仁心居士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经他提示,方季常在他的左边裤袋里摸出一个黄色的小葫芦瓶,从里面倒出五六颗蓝色的小药丸后,摊在手掌里送到仁心居士口中。
服过药的仁心居士,气息慢慢变得平缓,神情渐渐变得祥和。
“谢谢你……小伙子……”他紧紧握着方季常的手,嘴唇止不住地打着哆嗦,“这地……地震真的太可怕了……老夫我算是领教了……”
“人生……就是要什么都要经历,才有意思。”带着浓郁的《读者》风格,深藏功与名的方季常勉为其难地安慰他道,除此他也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宽慰话语。
将仁心居士托付给依然活在别处的王大同后,方季常朝令狐隼等人走去。
“轰轰轰……”
还没待他走近,又是一波余震袭来。
地面,肉眼可见的,呈波浪状翻滚起伏着。
像是一头身中利刃而发狂的斗牛,失去重心的马海涛弓着腰,从十步外不偏不倚地一头撞在方季常的腰间,将他顶翻在地。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撞到人的健身教练,跟没事人似的,转了个方向,继续向尘雾的边界继续冲刺。
旅店废墟之上,那些刚冒出头,来势汹汹、身强力壮的新尘强行挤入到四周的旧灰中。
之前旅店屋顶那些得以幸存的飞檐翘角此刻也纷纷断裂,一根根狠狠插进瓦砾中。
“哇哇哇!”一块尖利的岩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世界充满爱爱爱不完之势插入王小吉两腿间的土壤里,惊恐万状的他双脚向前快速蹬踢着泥土,屁股磨着地面往后倒退着。
孙闵浩的左小腿被碎石击中了,他狼狈地单腿跳到安全地带后,一瘸一拐地往王大同与仁心居士所处的位置走去。
欧阳菲菲抓狂地尖叫着,她从地上拾起被震掉的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