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药应该还是有的。
只是……如果向双荷姑姑讨要药物,那么到时候就只怕会被知道自己在长春宫罚跪的事。她倒并不是觉得丢脸,只是不愿意让月如担心自己。想了想,她还是对那小太监说道:“既然我已经来了,还劳烦给我一瓶药吧。我不想回去……麻烦姑姑。”
那小太监看若昀的眼神明显便带着几分怜悯了,刚进宫的宫女在掌事姑姑面前自然是不得宠,况且宫里头拜高踩低,可没有互相扶持这种说话。有些姑姑明明自己也是奴婢,却总觉得高人一等。
他自幼入宫,自然对宫中这种欺凌司空见惯了,见若昀抿了抿唇,一时间就有些误会了。
“你和我来吧,我知道他们将药放在哪里,我去拿给你,否则到时候他们会问你要银子的。”小太监左右瞧了瞧,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他脸颊上有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要不是此刻身在后宫,若昀说不定都想伸手去掐一掐他的脸颊了。
然而虽然长得清秀可爱,然而越是如此,反而越叫人觉得可惜。这样好的孩子便被送进宫来做内监,若是出生在稍微殷实的人家,只怕又是另外一番境遇了吧。
只是心中虽然无限感慨,但是若昀却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在后宫里头,就连做主子的都有自己不可对人言的辛酸往事。谁又需要谁来哀悯的,不过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随水漂泊罢了。
那小太监放下了手中的蒲扇,示意若昀跟着自己来。此刻正是清晨,一群人似乎都没睡醒的模样,也没有人在意。若昀便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一路往药房之中走去。
跌打损伤的药物算不得名贵,就被人随手丢在一个盒子里,那小太监示意若昀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进去偷偷摸摸拿了一瓶出来递给若昀。
他知道若昀是新进宫的宫女,自然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身上没有多少银子。毕竟才进宫,宫中也没有发放俸禄银两。而且被送进宫来做宫女的,多半都是因为家里贫困的缘故,哪里出得起银两来买药呢。
若昀接过还有余温的药品,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神色,“我听说私下找太医院索要药物,都是要出银子的,你这样拿给我,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岂不是要罚你么?”
那小太监挥了挥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关系的,这些药其实他们平时都有在做,可是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到时候过了期限就全部倒掉,又不是人参鹿茸活着雪莲那样珍贵的药材,谁会在意这么多呢。”
见若昀还是有些不安,他又咧开嘴笑了起来,“你真的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人知道的,只是你要是还拿着药站在这儿,待会被人看见了,那才是真的连累到我了。”
若昀听他这样说,自然是不好再推辞了,只好将那药品收起来,含笑道:“那么……就多谢你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小太监显然有几分奇怪,不过见若昀认真的看着自己,便挠了挠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叫商陆,你以后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我一直都在太医院里当差的。”
若昀忍不住笑了起来,微微颔首道:“商陆,真是个好名字,是取自商陆花么?”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然而商陆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这是带我的师父为我取的名字,他原本也是在这里伺候的,可惜……前几年他就已经去世了。”
太医院里的人自然都知道商陆乃是一味药材,不过对一个太监,哪有什么太医会尊重的叫他们的名字,不过也是小商子的乱叫。其余的太监也是随便取一个名字,更是看不起商陆,说他文邹邹,一个太监还想附庸风雅不成。
若昀大概是也没有想到一个名字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起来,许久她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个名字很好,若是旁人不喜欢你也不必在乎他们怎么看。你的师父既然用商陆给你取名,想必是希望你可以和商陆花一样倔强生长,不可轻易自轻自贱。”
其实若昀最讨厌便是说一些大道理,可是有时候盲目的空话,和真切的安慰人,是完全能够被感受出分别的。
果然,商陆的眼睛里忽然漫出了一点经营的泪光,他连忙抬起手将自己的眼泪擦去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见对方终于振作起来,若昀的唇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我姓柳,名若昀,你只管叫我若昀就是了。”
“若昀姐姐……”商陆抿了抿唇,半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若昀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片刻后才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方才,是在叫我姐姐么?”
商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还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了我姐姐一样,她从前照顾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一直笑吟吟的,现在……也不知道嫁人了没有。”
许多内监被送进宫来,家中因为贫困,活着是觉得丢脸,其实都不会来看他们。其实若不是这些孩子委曲求全卖身到宫里来,那些父母恐怕早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