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功练得也真好。”
“什么拖功不拖功的,他只是明摆着想耍赖,要说钱呐,他可有的是。”说着罗国庆的语气明显下压低了许多,令吴鸣在手机里听得直树耳朵:“上月中旬他与我谈话,无意中透露了他的老板已与田副市长挂上钩,把士高那块地一抄作就挣了上千万块钱。这年月报纸上老说反腐反腐,我看是越反越腐,而且越来越腐得深藏不露。我想他们凭什么能弄到那么大块的地皮,还不是打通了田副市长等人这一关节而已。”罗国庆说着听对方的电话没反应便又道:“喂,你在没在听呀。”当听到吴鸣哼哼哈哈,便十分神秘小声地告诉他:“据说你惹出的那档子事,已牵动了田副市长,分局廖局长亲自出马,带梁峰到当地派出所立了案。你可得小心点,最好别惹祸上身,这年月虽说法制为先,但人情世故始终还是摆在第一位,到时别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只能是你。”罗国庆说出这番话,本质上是为吴鸣好,他也不想吴鸣做无所谓的牺牲。在吴鸣看来,觉得他只是想劝他就此罢休,别再搅和他们挣钱的好事,于是半睁半闭着双眼回敬了一句:“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别忘了,世上有些不朽的事物,有些是被时光带走的事物,你用眼睛去看是看不见的,你必须闭上眼睛,用你里面的生命去看才能看见,就像洛威尔说的一样:灾难就像把刀子,抓住刀柄就可以为我们服务,但拿住了刀刃则会割破手。是同样的道理,你说是吧?”吴鸣反问。
“我想是吧。”罗国庆很快接道,他不想再与吴鸣谈下去,见蔡青龙正从二楼俯瞰整个涂装车间,便回敬了一句温切尔的名言:“我希望你是位乐观主义者:在被狮子追上了树,但仍能欣赏风景的人。”他不等吴鸣回话继续道:“好吧,那蔡鸟正盯着我呢,我们下次再吹,到时可别忘了联络,再见吴老大。”
罗国庆合上手机,愣愣地在原地站立了几分钟,见蔡青龙的身影在二楼的窗户前消失,觉得无所事事,便夹了几份设备检修保养记录报表单往锅炉房走去,他想,该和王彩明通通气,让梁峰知道他也对走私柴油的事关心不少。
路上,罗国庆穿过四号楼与五号楼中间的通道,进入空旷窗明几净的搪瓷生产线水线车间,见新招的几批员工正各就各位忙忙碌碌地做着各自手中的活计,特别是见赵云、谢东、方良等好几位与他同进公司的老员工,穿着水鞋在前处理区吊起大框大框的工件挥汗如雨时,内心涌起颇多的感受,才恍然感到进入樱花公司已快三个年头了。这期间,在人群中角逐竞争而引发的一个个精彩动人的小故事,都让他感悟到人生的点点滴滴,感受到容桂的发展变化,体会其中的激动和沉醉、恐惧和迷离,以及许许多多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怀和微妙的感受,如一位老者在人生的尽头体验着如释重负和恋恋不舍的两种情感。良久,在走出车间大门后,罗国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