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排排被烟熏黑的牙齿,如碳棒围成的篱笆也一样。两人见面自报家门,又把开始看过的名片双手递了份给蔡青龙。蔡青龙礼貌地接了,内心却却笑个不停,见他也不征询意见便伸支”红双喜”过来,想想此人是那种深谙游戏规则的参赛者,一点是对同事,或拉拢,或置之死地而后快,可谓IQ极高,对客户软硬兼施,想尽办法能挣一点或能榨一点便算一点的那种人,如果在谈讨价格时,一是要把价格压到最低极限,到时看他接不接受:“二百号的和八十号的有什么区别?这份价格表能说明什么?我觉得只是张空白纸而已。”蔡青龙拿着支笔在各种型号和价目表上敲着,一边看严鑫的反应。
“这你就外行了,如果拿个浅显的例子来比,就比如两杯相同的水里,投放同一种溶剂,投放溶剂多的自然价格就要高,你说是不是?”严鑫星解释道。
“这个价格我认为太高,所有价格,打个半折我才接受。你说呢?”蔡青龙说得很坚决。他想,如果对方不接受,那就再去联系别的商家,说不定你前脚走,后脚就又有人来推销产品。现在这个年代,竞争那么激烈,不愁买不到,只愁卖不出,所以未等严鑫开口蔡青龙又继续接道:“如果没意见就这么决定,生意做不做只在于你自已,你认为实在没法接受就算了。”
严鑫顿时哑口无言,感觉蔡青龙是在有意拒绝他与樱花公司做生,从樱花公司创办华南分公司至今,他投资在陈之彬身上的本钱都还未挣回,决不能就此罢休。逐佯装笑脸:“蔡副理,这个价格也压得太低了吧,我们做业务的要吃饭、坐车,你给的这个价格已频临制造价格,无论你到任何一家公司,凭此价格也提不到货,信不信由你。”严鑫说这话时,似乎似有点绝望。
蔡青龙依旧不动声色,因为根据吴品德和卿士臣说的,他猜测着陈之彬到时会来求情,理由可例出一大堆:公司还欠他的钱,设备长时间都是使用他提供的润滑油,如果更换润滑油怕设备运行会受到影响等等。他撑握着生产部的命运,但命运的流动还是要靠手下人,到时给陈之彬一个面子,象他今天到一科的地方去看设备,设准梁峰也会来参与此事,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算了.见严鑫有点哀求的样子,便浅浅地报以一笑:“这样吧,你回去慢慢考虑好再作决定,顺便去找陈之彬或梁峰商谈下,弄出个实际价格来,我们再淡。”
这是个转机,严鑫心里不动声色地高兴起来。理由有三:一是事情有了转机了。二是可改进口油为国产油。三是依旧可短斤少两;能这么做的理由是陈之彬没理由不见顾他。因为受人钱财,没有不替人消灾的理由。想到这便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起身而去,迅速到二课的场地去找陈之彬,他怕蔡青龙与陈之彬先通了气,到时陈之彬都难已决断。
蔡青龙见严鑫离去,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娇阳,那绿得如茵的榕树和草地,那远处的厂房和深逐的蓝天,无不为他的命运而叹息。从台湾下岗到广东来,在婚姻失败上,因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在感情失落上,对失去的怀念多过珍惜,所以来到大陆。本想在公司里做出翻业绩,没想初来乍到对关系网状都摸不清楚。如果不是游武昌总经理在早会上向全公司员工提出他的名字,怕是有很多人都不知道在公司里还有他的存在。蔡青龙想着有点痛苦,好在痛苦中保留着半分的清醒和思考,那暗淡的心情才有点明朗起来。
窗外的路上,他见吴鸣穿着水鞋,推着大半车压干的污泥正往垃圾场走去。车轮发出的巨大噪音,又令他有点心烦: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响声?是没有了润滑油,还是偷懒没加润滑油?蔡青龙想亲自过去看看,又觉得不妥当,见梁峰从外面进来便先指了指吴鸣推的车,梁峰很快就明白过来。告诉他一科设备上用的润滑油都没有了,另外锅炉,水切炉,烤漆炉用的燃料柴油也只剩一吨半左右,急需购进,否则会影响生产。
“那业务员找到你没有?你觉得他推销的润滑油怎么样?”蔡青龙问梁峰,希望他提出点建议能综合自已的想法。
“没有,我不清楚,他是陈之彬带来的客户,具体情况他应该有清楚。”梁峰推得很干净,他不想惹这档子事情,因为利润不是很大,风险却非同小可。因为这种消耗品使用的人多,自然就嘴杂,不象柴油使用,只有吴鸣知道。再说那润滑油全公司使用一年最大的挣头也不及装一车”红油”的挣头,所以当陈之彬来找他时,便爽快地把一切所需的业务也一并推给了他,令陈之彬有点感激,他自个心里也坦然了许多。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遵循这一原则并不吃亏。
蔡青龙本想说润滑油的钱的问题,听了梁峰的回答后便改了下话题:“淡季来了,公司需要裁减消耗,是不是让部分员工轮流放假一段时间,这样即可节约一笔开支,也可杜绝员工没事做三五成群地聊天或东躲西藏,时不时地被人事部的或台干们看见,说我们在这方面的管理太过松懈,另外可让员工们清醒地认识下当前的形势,更有利于配合好裁员工作,你认为这样妥不妥当?”蔡青龙一半是商量一半是肯定的语气把他的看法和想法全盘托出来,让梁峰去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