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要我练字来磨砺心性。更说到如若其中有什么疑难,大可不必耻于学师,她一定会为我授业解惑。说的好似冠冕堂皇,我却怎会看不见她脸上写着好为人师的字样?必然是狗儿随着师公脱了苦海之后,她没人欺负,便想到我了。
想到她的小心思,却不由笑了起来,我自幼为父亲逼迫,书法练的不少,怎会比不过一个习武的女流之辈?
“怎么,还怕我教不了你?”见我神情散漫全然不像要拜师的样子,便知我小看于她。然而丹忱的性子就是如此,纵然有些不忿,又懒于做口舌之争,直接提笔沾墨,书写起来。
见她下笔,我便知道不秒。书画一途,若下笔前需做千种想法,落笔后才明几处得失的,多半只算登堂;像丹忱这样笔走龙蛇,书写间丝毫不现晦涩的,不是全然不通胡书乱写,就是熟能生巧入室之境了。
果不其然,看过她笔下鉴湖女侠的诗作,才明白何为英气逼人,什么是潇洒豪迈。
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
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
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阅至尾联更觉有亿万铁骑做齐驱,只把冰河当平川之感,佩服秋瑾和丹忱之余,让我堂堂男儿有些自行惭秽了。她放下笔回身看我,见我迟迟不肯动笔较技,知道我是露怯了,直喊着让我叫她师父。我一听这称呼,半点想要迁就她的意思都没有了,当下只说不行。
“你敢反悔?”丹忱有些恼怒。
“我也未曾答应啊?”我据理力争。“而且叫你师父,岂不是要叫狗儿做师兄,不如再打我三棍好了。”
丹忱闻言先是一愣,仿佛先前没有想到此节,继而笑的前仰后合,半晌方才停歇下来,其间还抓着我手臂不放,非让叫她师父。
“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再挨上三棍,几天后又是一条好汉,且吾意已决,虽利刃加身亦不可改。”我又不傻,好好地师娘便成徒弟,身价掉的也忒快了。
丹忱好容易收住笑意,见我嘴硬,故作正色“听起来倒是显露了几分男儿本色,你可真想清楚了?要是挨上三棍,保准你几个月内当不成好汉了!”也不待我回她,便转身去寻棍子,嘴里还嘀咕着上次打狗儿的时候手莫名的抖,没使上力气。
想到狗儿后来的惨状,顿时心底好似破了个洞,那点要用挨打换尊严的勇气泄的半点也无,连忙伸手想要拉住丹忱。丹忱自顾自的寻着凶器,全然没想到我会拉她,当下重心一失,眼看就要摔倒。我哪想到她一个练家子会随手一拉就倒,又怕她磕着碰着,忙俯身去接,奈何事出仓促力有未逮,虽接到了丹忱却一起被带倒在地上。
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丹忱脑门竟然在桌脚上撞了一下,她虽忍住没有出声,但听那声音应该撞的不轻。我心下大急,生怕撞坏了她,忙坐起身子,扶她靠在我的怀里,仔细察看的伤处。
“你。。你故意的”丹忱似乎给突然起来的撞击弄得有些发蒙,此刻说的话语竟没头没脑,听得我更担心起来。雪白额间有处略微发红,但并没有破皮流血,稍按压两下发觉并未伤到骨头。
“嗯”丹忱虽然逞强,却不善掩饰,刚刚触及她的额头,她就轻哼了一声,看样子真的撞的重了。心里一阵后悔,自己总是毛手毛脚,又累了她。当下也不犹豫,右手环住丹忱,左手拇展肌缓缓抚上,在她额间轻轻揉了起来。要觉得轻薄就轻薄了吧,大不了过后一并挨打好了。
可能是佛祖庇佑,也可能是头上的疼痛让丹忱略微失忆,总之那天我并没有挨打,只是为自己的冒失付出了代价--从狗儿的师娘,稀里糊涂的变成了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