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四级之后,我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去听英语课了。
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日记上写了一遍: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
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死了,却活着。
我又想到了那个问题,意义,人生的意义。我今年二十一岁,二十一年前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世界仍是这个世界,二十一年后,这个世界也许有我,也许不会有,世界仍将是世界,地球照样转动。这个我算什么呢,这个世界于我又算什么呢?我越思索,就觉得这个真理越清楚——人无非是个囚徒,雨果好似也这么说过。
广播里,有个女孩说她家十年前发生了火灾,她变成了世界上最丑的女孩,可十年来,她总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十年了,路过了许多人,经过了许多事。十年后,容颜还是未改,她说自己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听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愫侵袭全身。
我那时脑子里想着逃离,一切世俗的东西及可以衡量的价值,都让我厌倦。连课程也不想去了,所有有关术的,技能的东西毫无意义,都是无底洞,就一个人呆在教室,呆坐着,看着人们忙忙碌碌地上课、下课,送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而自己却一直在逃避一些事情,虽然知道不能改变什么,是徒劳的,却又不想浑浑噩噩地陷入生活的琐碎,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生病了。
回到宿舍,主席面无表情地说,“我挂科了,政治。”他说的时候,我心里还在犯嘀咕,一个整天研究政治,对时事侃侃而谈的人,就这样怂?不过,我即刻又否定了自己,我说一件不可能的时候,事实上它已经包含了可能性,或者说,可能性往往潜伏在可能的角落,我只是视而无睹,或者无法领悟。于是,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存在都是合理的,你挂科,故你在。”
淫贼也笑话他,“笨的跟雉一样,天天见你去上课,你是拿着脑袋当尿壶用?”
肥婆从床上翻过身,挠了挠头,“都大三了,挂科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学里,没挂科才是遗憾,年轻时,就要做一些惊世骇俗的事,就像谈恋爱,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多年以后,你成了一个老而不死的人见人嫌的糟老头时,回忆起来,真可怜。”
主席就使劲地点头,有点像小鸡吃小米,笑得脸都变了形,笑着笑着,眼泪花子都快溢出,就转过身,手揉着眼睛,边揉边说,“风把沙子吹眼里了”,又转过身,继续笑,振臂一挥,“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又摸了摸头发,手油腻腻的,“去洗个头,蓄发明志”,笑着就走了,却把门拉得很用力,碰的一声,肥婆就在床上打了个寒战,吓得真是跳了一下。
黑锤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看着庸俗的三级片片,以不屑的语气说,“阿Q!自欺欺人,一只笨拙而无能的鸭子,这个人身上存在着两个人,一个是嫖客,一个是性无能者”,大家也不知他说的是主席还是电影里的人。
屠夫就说,“你太愤怒了,现在日子多好,有吃有喝,想睡就睡,青天白日的不要无病呻吟。”
他就右手使劲在桌上一拍,面目狰狞,呲着牙齿,桌上的水杯就一下子掉到地上,水杯里没有水,却裂了一道缝,“我无病呻吟?你当然不用无病呻吟了,你有个不差钱的老子,一个身居要职的舅舅,家境、女人、才识、相貌,要什么有什么,我呢?我他妈就一个穷鬼,乡巴佬,没钱没势的八辈子都放不出一个响屁的土农民的儿子,我们的政府和瞎子一样,不理不问,我能不愤怒么?”
淫贼咳了几声,又放了一个屁,却捂着嘴巴和鼻子,一个人溜到窗户旁,振振有词地质问,“谁放屁了,还不声不响的,真臭!”,刚说完,又连着放了屁,扑扑啦啦的,声响很大。大伙笑话他,他却叉开话题,“黑锤,你别作践屠夫,他的蛋也只是个普通的蛋而已,他老子有钱,但蛋不能借他么!”,黑锤就扑哧一声笑了。
我说,“淫贼,你现在说话有水平,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再也不想以前,像老母鸡一样,叽叽呱呱地叫半天,却下不出一个蛋来,进步了”。
淫贼说,“你这是丢失我么!”
我说,“我是夸你,不识好歹!”
大家就笑,笑着笑着,屠夫问,“四川鬼子呢?”
没有一个人知道,只有我知道,几天前的一个夜晚,很晚很晚的时候,见他和一个女孩搂搂抱抱地去了校外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