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跟随华庆峰的六人中,田六可谓是不稳定因素。
方二全出身农户,石勇出身匠户,都是靠力气吃饭的人,只要东家别煎迫过甚,他们就会秉承农民的死心眼,对其忠心耿耿,更何况现在生活还好于大多数村子,二人看华庆峰时,这眼睛都快成心形了。
石义看着对跟谁都无所谓,但自小便跟着石勇四处求活,兄弟间感情最为坚定,真到了关键时刻,他只会选择和石勇站在一起的,所以只要华庆峰拉住了石勇,也等于拉住了石义。
温言是个书生,书生最重文字出身,像齐木之流军户出身招揽他,说不定会被啐上一口;孟庆唯倒是举人,而且手握牢狱大权,但跟县令的进士出身一比,就不算什么了,如果温言在多点书生的死忠,说不定会是最忠诚的一个。
唯有田六,脑子活消息灵,又常在县城之中,花晴风的种种不堪都落在他耳中,自然不可能没有别的心思。
说实话,这也不是猜忌,在田六心里,很是瞧不起这个七品县令,完全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风范。
可在落魄的时候,毕竟华庆峰拉了他一把,田六还不会立刻站到他的对立面去,更重要的是,即便现在站了过去,田六也不会受到重用,最多是多了个包打听而已,哪像现在有吃有喝,还在村子里受人尊敬?
可一旦华庆峰真与县中大佬们斗起来,田六自己都很难保证自己的立场,所以华庆峰现在敲打田六也不是无的放矢。
“东家,我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您的大恩田六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下子明白华庆峰的目的之后,田六立刻拍着胸脯表态。
“一辈子?这未免太漫长了,你到现在还没有忘记,我已经非常高兴了。”
华庆峰带着嘲讽的语气说着,而田六的汗已经下来了。
“更何况我对你也就是一饭之恩,而且我认为即便没有这一饭,你也饿不死,不是吗?”
华庆峰继续说道。
归根结底,还是田六不像其他五人没有其他出路,即便是离开华庆峰,田六也不一定会过的更糟,所以他的忠心也是最淡的。
“东家看您说的。”田六本能地辩解道,心中却掠过数个打算,如果今天被赶出村子,他能在哪里过活。
华庆峰见田六目光转动,心中打着自己的小心思,却毫不在意,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田六,放心,只要你不背叛村子,就不会有什么发生,”华庆峰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我会给你保证的,那将是你能吃一辈子的保证。”
田六眼睛眨了眨,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说一说杨氏的事情了。”
孟庆唯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五个多月来,孟庆唯是上山下河,一心想把这件人命大案办成铁案,在提刑司和府衙面前露一把脸,顺便公报私仇,把林贵给摁死。
结果,连乌纱帽也可能保不住了。
这帮胥吏为了银子丧心病狂,仵作孙康连男女之别也敢作假,真可谓胆大包天,如今事发,孟庆唯也不得不舍车保帅了。
孟庆唯深知胥吏们势力有多么可怕,所以只有几个亲信知道要突审孙康,可谁知没有几棍,孙康便没了气息,分明是行刑衙役下了死手。
瞅了眼白米手中的刑杖,孟庆唯知道自己的亲信必定是收了钱的。
孟庆唯躺在自家书房的榻上,周围的仆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老爷把火撒在自己头上。
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方世平轻轻地把凳子搬到榻前。
“老爷,要让下人退出去吗?”灰衣小厮站在一边,低声问道。
孟庆唯没有说话,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仆人们松了口气,低着头赶快退了出去。
“平世,我大难临头啊,你要赶紧拿个主意。”等仆人都退出书房,过了好一会,孟庆唯才说道。
“赞府,一个仵作而已,再说大明律写的清清楚楚,提刑司不会因此怪罪您的。”方平世想了会答道。
“不是孙康的事,而是这个案子,本以为有仵作有刑房支持,又没有了王晨捣乱,这件案子定能做成铁案,可谁知这仵作居然敢在这么大的大事情上做假,真是该死。”
“如果赞府相信那人乃是杨氏,为何要问林富尸体何在?”方平世说出藏了近半年的疑问。
“那当然不是杨氏,哪里会有这么巧,而且如果真是杨氏,那杨顺举为何给我送银子?”孟庆唯慢慢地从榻上坐起来,看着幕僚道:“可是我本以为至少那是个女人,至少是个女人啊!谁知连个女人都不是,孙康,你真是把我害的好苦!”
孟庆唯坐在榻上捶胸顿足,悔恨交加,悔不该轻信仵作,悔不该收杨家的银子,悔不该为了弄死林贵而急匆匆地把案子递了上去。
“赞府,事到如今只能让高个子来顶着,才能避过本次祸端。”方平世等孟庆唯发泄完了,才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