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
“老爷,刚才前面的书吏禀告说邻县有移文,请您批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华庆峰整理了下官服——刚才饿的厉害没来的及换变装——便走进二堂。
堂中一名穿起来像衙役的年轻男子和一位四十岁左右,样貌清瘦的书吏,见到他的官服立刻上前对华庆峰行礼。
“见过葫县县尊!”
“见过县尊。”那名书吏也漫不经心地行了个礼。
“你是衙役,来自邻县?”华庆峰面向那个年轻男子
“是。”衙役毕恭毕敬地回答。
“公文何在?”
“已交予签押房。”
华庆峰看向那个书吏,虽然他并不认识,但从他的口气中,明显是葫县衙中之人。
“已呈在书案之上。”
“好了,你回签押房吧”华庆峰坐到座位上漫不经心地打开公文,头也不抬问道:“你是邻县的衙差,叫什么名字?”
公文的内容很简单,翻译成现代的公文就是说有流人,也就是没有官凭路引——身份证——的人,在邻县不受管束,逃脱了到乡间,向邻近各县发出警告。
“小人姓胡,单名一个进字。”胡进正也要跟着书吏退下,未曾想华庆峰叫他,因此看起来吓了一跳,像他这样的不入流的衙役,在一县之主面前就如同蚂蚁一样,谁承想县尊竟然询问自己的名字。
这只是华庆峰在二十一世纪染上的坏毛病,任何一个人都非常重视自己,称呼别人的名字,总“喂”“你”之类的含糊好一些吧。
“胡进”重复了一下,华庆峰合上公文:“邻县的公文我已经看到了,待本县让县丞写一份回执让你送回,你下去休息去吧。”
“是……”胡进含糊地答应道,却没有退下。
“嗯?是不是他们不给你安排住处啊。”华庆峰脸上一丝不快。
古时县衙内备有客房,葫县虽小按理来说总有给前来公干的差人们居住的地方。但是如今县权被孟庆唯、王宁二人瓜分,为了讨好他们,不乏有小吏这种使绊子,官场上站队从来都是从小事中表现出来,只有傻瓜和亲信才会名目张胆地表明立场。
“禀县尊,如果县丞回文,小人不知如何移送。”
华庆峰不知所云,随把目光调向正牌县令那里。
花晴风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虽然昨天鬼魂一般的身体不能触碰任何人任何东西,但今天却可以坐在榻上或椅子上。
见被盯的浑身不自在,不得不回应道:“公文移书讲究的是对等。”
看见目光中依然有疑问,又补充道:“比如说你的这份公文虽不是县令所拟,但盖上了正印,就是要移送到知县这里。而你让孟庆唯回文自然就要移送给县丞,但是一县之中管理文书的职责是属于主簿才是。”
华庆峰明白了,,其实就在他所处的二十一世纪官场也是如此。
官场说白了就是文官政治,文官非常重视公文文书,要不然八股文也不能掌控明清两代科举。
怪不得这个胡进不敢回应,如果县丞不接文书,他的工作就等于一直没有完成;如果县丞接了文书,就等于县丞侵犯主簿的职权。
他小小一个衙役夹在两名佐贰官中间,即便邻县的县丞、主簿没有孟庆唯、王宁二人在葫县的权势,日子怕也不好过。
胡进站在堂下,看见这葫县县尊看着另外一张椅子两眼发直,听说这花知县掉到水池里了,不会有什么毛病吧,想着想着心里直发毛。忽听堂上说道:“是本官疏忽了,我这就让签押房拟文,”胡进闻言松了口气,却又听冒牌县令说道:“让本县王主簿钤盖。”
胡进一听嘴大张的合不拢。
“县尊您不要戏弄小人了,小人真不知这回文如何送回啊。”
花晴风浮在椅子上心中怒火中烧,这般拖延逡巡,难不成这刚到葫县的邻县衙役就开始鄙视他了!
正牌在哪咬牙切齿,冒牌知县也心中不快,这种闹情绪不干活的家伙,无论在政府机关或私营公司都不会受欢迎的。
华庆峰端详着这个小衙役,身着一袭青衫,脸上表情难堪,不过弱冠之年,人在这个年龄应该还不至于学会这怠惰因循。
“有什么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禀县尊,您让县丞、主簿回文,小人真不知回去后交给谁。”看了看冒牌知县的脸色,发现没有任何变化,胡进接着道:“您知道县尊钤盖就要交给贵县尊,主簿签押就要交给主簿,若是送错了小人必然受上官重责。”
“是的,这我知道。”华庆峰点了点头
“但是大人,”胡进犹豫了半天,在华庆峰越来越严厉的目光终于吐露出来:“我们县不设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