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女人活着就是图个盼头,没了盼头,苟活于世,也不过便宜了那些鞑子而已。”
高旭看着小芸娘倩丽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下,随后又听到一个急促的脚步登上塔顶,只见一个头大如斗,长着一对暴眼的汉子来到面前,急道:“少爷,快走吧。这黄田港守不住了,老爷早先留下十条船以防万一。只要我们上了船,清兵就只有望江兴叹了。”
高旭先是一愣,随后大声道:“船?哪里的十条船?刚才我怎么没见到!”
这暴眼汉子指着缓缓驶入港口的一个船队道:“这十条船一直停在离黄田港三里处的一个水湾里,如果停在黄田港,那还不让这些江阴人挤得头破血流。这是老爷给你危急时撤走备用的。”
高旭气得脸色青白,狠不得踢他一脚,怒道:“既然有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起码有半日的时间,这十条船能救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如果手上有十条船,虽然一趟最多载走二三千人到崇明,但如果只是暂时摆脱刘良佐的大军压迫,把乡民撤到长江对岸的靖江境内,只须十数趟来回,几万人就能脱离虎口。而且让高旭生气的是,这十条船竟不是一般运输的货船,而是配备着火炮的战船。大约这个船队是高老头海上行商时的护卫队,也是他压箱底的家当,不到最后关头,连高旭这个儿子也是瞒着。
那暴眼汉子有点异样地看了一眼高旭的盛怒,道:“少爷,属下只是依命行事。”
这个暴眼汉子姓包,因为长着一个大头,以及一对暴突的鱼目,外号包头鱼。他本是个江淮小盐商,因得罪了官府被迫入海为盗。他也是高老头挟恩图报的产物。当年他带着重病有老娘亲走投如无路,高老头见他相貌奇特,便花了一笔银子治愈了他的老娘亲,招他入伙干海盗这份极有前途的事业。高老头明以正当的海商自诩,暗地里也不惜血本打造了这么一个只有十条船的但火力不俗的袖珍船队,为自己的商船保驾护航。对于这支压箱底的船队,但高老头生性保守,以前被自己的宝贝儿子祸害怕了,就算儿子已非吴下阿蒙了,但也在高老头的考察期之间。自然不能把这支力量完全交付给高旭。临走是只是交待包头鱼,非得紧要关头不得露面。
包头鱼知道这个高旭是个名副其实的败家子,酒色之徒,被高老头扔在常州城里任他胡天胡地,但高旭的变化还是很让他觉得异样,尤其是这种带着某种钢性特质的怒色。当年的高少爷向来只有一副嘻嘻哈哈的混世魔王的样子,那会管这些江阴人的生死,也绝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矗立在灯塔之上,给江阴人一个高氏船队还会再次到来营援的希望。
但不管高旭如何让人刮目相看,包头鱼只是忠于拯救他老娘亲于危难之中的高老头,而不是这个初次见面的高少爷。他只要把这个高少爷完完整整地带回崇明就够了。至于江阴人,虽然也激于其之忠义,但不在包头鱼的职责之内。
见了包头鱼的神色,高旭知道说服他不容易,但形势逼人,只有尽力而为。高旭指着那些不停跳入江水自尽的妇孺,道:“你有妻儿么?”
包头鱼看着江岸上那凄烈的场面,无语地摇摇头。高旭道:“你相信你终有一日会有的。到了那一日,我会跟你的妻儿讲,你的丈夫,你的父亲曾在某一天扔下无数的妇孺们,只顾自己逃之夭夭。要想成为懦夫,这是最好的时机。要想成为英雄,这也是个最好的时机!”
包头鱼听了高旭的话,只是沉默不语。高旭又道:“要离港,我会是最后的一个。告诉父亲,我高旭高取义不负他的孔孟之道。”
包头鱼看着这个与印象中迥然不同的高大少,不由问道:“为什么?”包头鱼无法理解昔日一个贪生怕死的酒肉之徒一下子变得如此无畏。
“为什么?”高旭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甘心一辈子做个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难道你甘心干一辈子的海盗?”
包头鱼转头望了望已逼到灯塔之下的大队清兵,道:“少爷,力挽狂澜的事我从来不做。在海上,面对狂澜,只有随波逐流,才能活下去。”
高旭正色道:“那是因为你没遇到一个好的舵手而已。相信我,在这块热土上打铸我们的名字。要让将来某一天,只要江阴人提起黄田港,就会提起我们在这一日的力挽狂澜,救万千性命于一旦。”
包头鱼听了高旭的话,一双眼珠越来越突得骇人,似乎要脱眶而出一般,道:“我今日暂且听你一回。如果我包某不幸死了,请少东家好好待我那七十高龄的老娘亲。”
时势造英雄。现在奋战在灯塔之下的三千高字营人马,大都是江阴城里人们不拿正眼相待的脚夫走卒。何常瘦削的身影总在刀光剑影的最前头,放在往日,谁知道二十年前江阴城里一个流浪街头被冻得奄奄一息的孤儿,在一个老脚夫收养之后,成长为江阴城里最好强斗勇最认死理最有骨气的脚夫,谁知道这个脚夫被推到了如今这个风头浪尖之上?何常以及他的脚夫帮是江阴人眼里最不入流的那一群,但在今日,这些脚夫被码头内数万乡民倚为长城。
江阴民风彪悍,城内械斗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