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跳下驴车,放眼四顾,见南边是一片田野,种着各式庄稼,北边是一条大街,两旁盖了或高或矮的平房,偶尔看到几幢小楼,也不过只有两层。郭三微觉失望,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县城么?”王知木笑道:“怎么样,开眼界了吧?”郭三道:“嗯,确实开眼界了。”
一位店伙计牵着驴车,去了客栈的后院。王知木背着行李,和郭三进入客栈的大堂,要了一个单间。郭三心里七下八下,暗想:“知木哥哥是个大男人,我怎能和他同处一屋?”一时又有些后悔,实不该和王知木来到县城。
店伙计带着王知木,来到后院的一间土房前,说道:“就是这间了,两位请进。”王知木点了点头,推门进屋。郭三紧随其后,进门一瞧,只见屋里摆了两张床,一张饭桌,四只木凳。床上放着两卷铺盖。她凑到铺盖前,仔细一闻,倒也没甚异味,心情稍觉舒宽。
过了片刻,店伙计送来一盆热水。郭三洗脸之后,说道:“知木哥,咱们去逛街吧。”王知木笑道:“好。”略作收拾,和郭三出了客栈。
府谷县城虽然只有一条大街,店铺却是不少,更有许多摆摊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门。郭三见惯了大都市的繁华,这时回到小县城,丝毫不觉得穷僻,反倒饶有兴致,几乎每店必进。王知木跟在郭三身后,简直成了随从。
女孩子家进城,难免要看一些胭脂、口红、耳环甚么的。郭三进了几家店铺,发现这里的化妆品极为简单,并不像后世那么多的品牌,基本都以店铺命名,譬如“刘记胭脂”、“黄老三发油”、“姚记银店”。此时她年纪幼小,自然用不着化妆品,但只看看宋朝的货物,也算是一种享受了。
二人在大街上转悠许久,来到一家饭馆门前。郭三闻到一阵香味,腹中馋虫大动。王知木笑道:“饿不饿?”郭三道:“饿!”王知木道:“好,进店吃饭。”拉着郭三的手,进入饭馆,在一张小桌前坐下,向店伙计要了两碗蛋汤,三个面饼。那面饼叫作“油旋”,乃是当地的一种特产,虽然佐料只有盐、花椒、菜油,但只要厨师的手段好,仍能做出美食。
郭三大口吃着油旋,暗自庆幸来到了县城,否则哪有机会品尝如此美味的面饼?
过了片刻,又有两位客人进店,坐在另一张桌旁,正好和郭三相邻。
店伙计端来两碗热茶。其中一人喝着茶,叹道:“唉,今天真是累坏了。”另一人笑道:“董二蛋,你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哪里知道累的滋味?”董二蛋道:“安大哥,你也只有三十二岁,又不是老头子。”那被称作“安大哥”的男子叹了一声,道:“兄弟有所不知,男人年过三十,体力就大不如前了。唉,也不知辛掌柜为何如此着急,非要在中秋节前盖好房子?”董二蛋道:“听说辛掌柜准备开一家作坊。”安大哥问道:“甚么作坊?”董二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七月十五那日,京兆府来了两位客人,辛掌柜见过之后,第二天就忙着盖房了。”
这时店伙计呈上了饭菜。安大哥挽起衣袖,叫道:“不说了,吃饭!”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郭三听到这二人的对话,心里暗自惊讶,悄声道:“知木哥,你去问个清楚,辛掌柜究竟盖甚么房子。”王知木正有此意,走到那二人的桌前,取了木凳坐下,笑道:“两位可是盖房子的匠人?”安大哥“嗯”了一声,却不抬头,只顾大口地吃饭。王知木等了片刻,计上心来,对店伙计道:“小二,来一只炖鸡,我请两位匠人吃饭。”店伙计应了一声,匆匆跑入后院,想是杀鸡去了。
安大哥闻言一怔,抬头看着王知木,满脸的不解。王知木笑道:“不瞒两位,我也是个匠人,初来县城,正想找个工。”安大哥恍然大悟,笑道:“兄弟客气了,有事尽管问。”王知木点了点头,问道:“董兄弟方才说,辛掌柜要开一家作坊,究竟是做甚么的?”董兄弟道:“我也不清楚,但辛掌柜说了,只要是手艺好的木匠,都能在作坊上工。”安大哥接道:“必须是擅长雕刻的巧手木匠。”
郭三隔着桌子叫道:“啊,木匠我知道,能制作木玩具呢!你们说的辛掌柜,他也要做玩具么?”董二蛋笑道:“辛掌柜是个成年人,怎会只想着玩具?”郭三奇道:“既然不做玩具,为甚要找木匠呢?”董二蛋暗自好笑,心想:“这小丫头真是有趣,木匠就只能做玩具么?”口中却答道:“木匠会的多着呢,比如这张饭桌,这把木凳,还有你手中的筷子,都是木匠做的。”郭三“噢”了一声,不再发问,转头看着安大哥。
安大哥道:“辛掌柜要开甚么作坊,谁也不知,但我亲眼看到,他买了许多檀木,锯成二分厚的木板,又将木板削为圆盘状,或许真的要制作玩具,也未可知。”董兄弟接道:“我还见过许多奇形怪状的刀具,像是雕花的刻刀。”
郭三听到这里,顿时明白过来,缓缓点了点头,双手支颐,暗暗发愁。
王知木和那二人天南地北,聊得不亦乐乎。过不多时,店伙计呈上一锅炖鸡。王知木招呼道:“郭三,过来吃个鸡翅。女孩子家吃鸡翅,长大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