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细雨,江南。
本应是那书儿画儿上极美好的场景,两个来自北方的少女却不是这样认为,一个抱怨江南的风太潮,湿寒入骨,一个抱怨这连绵的细雨,没个尽头。
“沁儿,你有没有想好我们该怎么办?”春节一过,如故就被芷沁从北京拉了出来。两人一路车船兼程,到常州府无锡县之时,已经是正月十四。下了船,两人在萧萧的春风里,显得分外单薄。
“住下来,静观其变。”居所之类的,早在年前林凤成就吩咐了下去,叫西堂民组组长江小典于全国两京十三史司共买下了二十七座宅子,有的装潢华美有的简陋破旧,有的在闹市之中有的处于幽林暗谷,有的正面名门大派有的深藏农村小舍。过了年后,每间宅子,都派了西堂民组或北堂的一两人进去。
这些人,都是林帆澈和独孤怅晚历经几日挑出来的,他们之中,有独自一人,也几人同行,有前去被委以重任的,也有完全没有安排任务的,芷沁跟如故于表面上接到的任务则是以医术成名于江湖,在众多任务中,显得平平常常。
林帆澈这样对香如故说,藏起一滴水最好的办法是把它放入大海——同理,隐藏一个浮影成员目的最好办法是派一群浮影成员出去任务。
谢安楚则不以为然,按照他的想法,既然喜欢皇甫千军,就以实相告,姬芷沁能给皇甫千军带来的好处,不难想象。把一切都搬到台面上来说,能减少多少的麻烦。
听了这些话之后姬芷沁只是笑笑,她说:“安楚,其实你比较适合,黎泽的位置。”
安楚无语,他自有记忆起便是孤儿,靠浮影的恩泽长大,浮影里面也多得是这样的孩子,像帆澈如故之类有家人的才是少数。他自小骨骼清奇,被北堂堂主谢清玄直接看中挑走。闲时授他武功,忙时他自己独练。十岁时新帝登基,林凤成也以十九岁的年龄登上了浮影首领的位置,开始为自己和妹妹挑选心腹。黎泽、莫涟漪、单语娴、香如故,自己还有其他几个孩子,皆雀屏中选——其实自己是的喜欢负责帝王后妃安全的东堂,但是黎泽是东堂堂主的宠儿,自己出身于北堂,还能说什么?
谢清玄给了安楚姓名与武艺,却没有教会他如何在宫廷中勾心斗角。
当他终于忍不住问些清玄为什么会这样时,清玄淡淡一笑,他说:“安楚,浮影之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夺目的光彩。”
“林家三代尽出才俊,这一代有个绝代风华的林凤成也就罢了,偏偏又出了个锦里藏针的林帆澈。安楚,你的武艺可与凤成一争高下。若你的心机再可以与他们媲美,那么,要你这个心腹又有什么用?”
“就像林凤成在朝廷里毫不起眼,就像林帆澈在别人面前深居简出。上位者要求的,不过就是确保下面的人,没有背离的能力。”
“就像姬芷沁,她的情一字,就被牢牢的抓在浮影手里。”
谢安楚欲言又止,最终归于无语。而这个时候,姬芷沁和香如故,已经前往了无锡。
在无锡为她们准备的房子也足够平凡:门面三间,上下两层,家俱齐全,不过百十两银子。
“如故,我们就在这里,开个医馆吧。”出口的话虽然是建议,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名字?”行医是如故,可是主掌全权的,还得是芷沁。
“玉壶冰。”略一思考,芷沁回答。
十五夜至,小小的无锡城自然比不上北京的热闹,却也是灯火通明。
细钗襦裙,如故与芷沁一个一身水田衣拼凑别致,一个月白裙拖八幅水纹,携手出了门赏花灯。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芷沁挽着如故走出家门,偌大的无锡街道上熙熙攘攘,火树银花随处都是,无锡的上元节,比京城少了一分奢华庄严,也少了一分严肃拘谨。
“若是灯即等,我愿燃花灯千盏,望尽君归路。”手里提着一盏碧玉描莲灯,如故跟着感慨。
“你等谁,需要燃灯千盏,还是花灯。”扑哧一声笑出来,芷沁点点如故的额心。
“我等一千位君,不像你,等的只有一位千军。”香如故反应也不慢,直接回嘴过去,“不燃花灯,难道要我燃长明灯?我又不是那青灯古佛。”
“就怕佛爷看上了你,要收了去做个侍莲童子哩!”晃晃手里描着桃花的纸灯,芷沁调笑道,“看,那边的弦河水正好,我们来放灯吧。”
整个弦河舒舒缓缓的流着,水面花灯千盏,绚烂夺目。
在岐黄谷时还小,没有时间出来游乐,到了北京之后,冬日寒冷,上元节也没有什么放花灯的节目。过来无锡,倒是芷沁平生第一次放花灯。
轻轻的把手里的桃花灯放入水中,波光粼粼,芷沁默默的念下那个名字,松开手。据说,若是灯不覆灭,心愿可成。
看着自己的桃花灯和如故的莲花灯在河中飘飘摇摇,撞上另一座梅花灯后缓缓分开。如故的花灯渐渐流向河心,而自己的还在岸边徘徊,突然,被水波一荡,眼见得就要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