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闻言一阵沉默不语，嘴皮抖了抖，几番犹豫也没有说出个什么。
唐森见姜宇面色数变，犹疑不已，不禁缓声说道：“当年的姜大将军，外抵四夷、内定匪乱，若无姜大将军，大晋百姓死于战乱者几何？姜大将军有记载的重伤垂死，便有三次吧？
道友已是大功于天下，莫不是当时那节骨眼，还要道友自我牺牲不成？天下没有这等欺负‘老实人’的道理…”
“若是再给孤一次机会，孤就尊他旨意回朝述职！”，姜宇忽然说道。
闻言，唐森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直到他说完后半句。
“五步之内，人尽敌国！孤也做次庶人之怒，之后再与玲儿殉情便是…”
“这…结果有区别吗？”，唐森无语道，晋皇还是死了，天下不是一样要乱？
“至少，铁牛他们，或许不会死。”，姜宇苦声道。
正当唐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时，却发现姜宇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由得头皮一紧。
倒不是说姜宇之前没看他，而是之前顶多是正常对话时的审视。
而现在，完全是泰山看女婿的眼神，还是穷的没车没房，偏偏把闺女肚子搞大，人家当爹的才知道的那种。
“呵，其实你不用害怕，孤已经未必杀得了你了…”，姜宇突然说道。
唐森眼神一缩，不知道姜宇在说些什么。
“你就不疑惑，为什么孤能五千年神魂不灭？你们修士之中，也没人能做到这一点吧？”
唐森闻言点了点头，的确疑惑，至少这一界的修士，修炼到化神境界又不飞升，也不可能五千年不灭。
这时，姜宇左手在胸前虚拖，其上出现了一条大概三指长、食指粗细，悬浮在手掌上不断游弋盘旋的淡黄色的“小蛇”。
唐森见此，瞳孔一缩，才也猜得到，这东西应当就是实质化的帝皇龙气了，不明白姜宇此举是什么意思。
“应当就是这东西，令孤存在至今吧。”，姜宇顿了一顿。
“当年，孤的大齐虽成众矢之的，但军臣尚未离心，而且孤应当是仙凡分治时代，唯一战死沙场的帝王了。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在孤战死的时候，龙气和孤彻底融为一体。”，姜宇自顾自的说着。
唐森不明白他的目的，也不敢轻易插口。
“在孤刚刚战死的千年中，孤的意识完全沉浸在死亡之中，孤恢复意识时，发现这片天地已经大变模样…而且孤当时，连移动都做不到，只是困在一个狭小的角落里，消耗着龙气，以苟延残喘。”
“直到有一天，孤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想起了‘姜宇’，想起了‘大齐’，想起了‘她’，但是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一个孤魂野鬼！”
“也是在那时孤慢慢发觉，这龙气仅仅能维持孤的一缕神魂，而无法令孤像鬼修一样修炼。而且每时每刻，都在消耗着这一缕龙气。大齐已经灭亡多时了，整个天下都已经没有了龙气，那时孤便知道，孤只是个仅能等死的可怜虫！”
姜宇显得有些落寞，边说边用右手，轻轻地捅弄着那一缕龙气。
“记不得了。是一千年？还是两千年？孤开始忘记一些人，一些事情。孤已经什么都失去了，难道连回忆的权力也不给孤吗！？于是，孤开始沉睡，一次次的重现那些人…但是渐渐地，孤的梦境也开始模糊了，唯有那几场大战…还有她，孤忘不了！”
说到这时，姜宇痛苦的捂着头。
唐森这才有几分了然，怪不得这姜宇，一直有些怪怪的。
看来是存在的时间太久，而且本身有从未修炼过什么法门，仅是凭龙气的庇护，才勉强苟延。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龙气在消耗，姜宇的神魂恐怕也已经不再完整，如今更是已经散去大半了。
而并非如他自己所想那般，仅仅是时间太长，忘记了什么。
换言之，眼前的这个人，甚至已经不能算是当年的姜宇，而只是姜宇的一缕残魂…
姜宇突然抬起头，直视唐森：“你说修真是去伪而存真，那你的真，又是什么？”
…
太阳再次升起，苏州城驻军迎来了难得的祥和，处处传来的震耳的呼噜声，预示着这一晚，似乎没有人失眠。
唐森大约是全军醒的最早的一个了，包括同样已经睡着的哨卫。
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有几分惊喜、亢奋，又有几分不安、疑惑。
不过为了防止麻烦，唐森很快起身，使了一个疾风术，离开了军营，向苏州城走去。
至于驻军发现，有一名新丁消失，会有什么反应，就不在唐森的考虑中了。
离开军营没多久，原本脸色还有几分茫然的唐森，突然神情一紧！
“何方鼠辈！跟我一路了，现身吧！”，唐森喝道。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小畜生，还蛮警觉的。”，一名断臂人出现在唐森路前，声音中满是怨怼。
见这人面色黝黑，旁边还站名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