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惧意被不甘及愤怒所替代。
凉州自古以来就是大夏的荒芜之域,方圆虽广,却往往赤地千里,人烟稀少,居民生活困苦,多以逐水草畜牧为生。
世俗贫困,以凡人为根基的凉州宗门,自然也是修炼资源稀缺。
对于繁华的南地三州而言,凉州人因体格及生活习性,常被南地居民称作‘凉蛮’,而凉州出来的仙师,经常因为手头拮据,缺少晶石材料,被它州修炼者戏称为‘谪仙人’。
夏铮曾读过一些传记手札,昔时凉州也出现过古贤大能,但这些古贤大能竟不以长生为愿,而是踏遍天下,寻找改变天地环境的神通玄法,直至寿元耗尽,毕生都在尝试将凉州变成一方沃土。
很显然,凉州始终未变,他们都失败了,天地规则不可更改。
“这是乱世,凉州应当崛起,凉州宗门更应趁势崛起!”宋威双眸如炬,环顾四周,似乎点燃了众人心底的烈焰。
“逆流直上,除妖卫道!”
“我们有上千人,皆是凉州最杰出的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首席弟子,若配合得当,堪比精兵十万,数万水妖何足惧哉?”
“我们有无数法宝,有无数符箓丹药,只要不是魂飞魄散,何惜身残,何惧一死?”
如同火山爆发,堂内群起响应,约有五六成的真传弟子站起身,脸色或愤怒,或激动,语气昂扬铿锵。
但其中不乏一些冷眼旁观者,还有如杨紫心一般,眸露思索之色,似在衡量这场战役的取胜机会。
若败了……会如何?若胜了,是惨胜,在场有几人能存活下来?
“诸位请放心,我有一奴仆,乃是一名触碰到元阶门槛的阵师,我会命他消耗精元,竭尽全力刻下一幅元阶的‘玄龟防护大阵’,介时以众多画舫为阵引,以座下这艘楼船为阵眼,如同玄龟横亘江面,任它水妖如潮,也攻不破大阵的防御。”
夏铮扫一眼那些迟疑不决的首席弟子,微笑说道:“如此……若难以取胜,诸位也可从容退上两岸,避免伤亡。”
“好!御兽宗,愿以你为首,悉听号令!”
杨紫心闻言,起身离案,对着夏铮盈盈一拜,清脆且坚定的说道。
“我血河宗,也以你为首!”宋威见此,也对着夏铮抱拳一礼。
其余首席弟子目睹此景,心下虽然惊疑,但有两大州级势力领头,且眼前这名少年道士身份神秘,乃游城主指派的心腹,而此人又派出了准元阶阵师相助,这种种原因加起来,他们拜其为统帅也无妨。
“天星府悉听尊便!”
“素月斋愿以道兄为首!”
“我们上清宫都听你的!”
……
堂内所有人都起身响应,一些首席弟子虽暗惜羽毛,但大势如此,他们若单独提出退离的说辞,只怕会被凉州同道排斥,名声扫地。
夏铮见此,微笑颔首。
他从幽泽返回时就已想好御敌除妖之策,但要说服各走各道的宗门联合参战,他此前心中也是无底。
“这宋威是人才,堪称有勇有谋。”
夏铮盯一眼这个魁梧的汉子,心念转了转,便对众多真传弟子颁布一条条命令。
辰时方过,这场首席弟子的集会落幕。
他们返回各自的画舫,很快按照夏铮的命令,改变航行方式,原本排成一线并列航行的船队,渐渐缩成一团,俨如一块占地数百亩的龟壳,在滔滔宁水中稳稳前行。
接下来的几日,夏铮详细过问了所有宗门的功法脾性,一些修炼霸道、阳刚功法,且擅长近身斗法的宗门画舫,被调往龟壳最外围,准备冲锋陷阵。
而擅长使用符箓,擅长驭使法宝,擅长远距离施法的宗门画舫,则被调入内围,分为几层攻击阵型。
各大宗门随行而来的美婢童仆,最后汇集于龟壳中心的几艘画舫,这些人的战力低下,对上水中精怪,只会沦为腹中之食,因而不需要参战。
这几日,诸多宗门弟子皆发现了一名面无表情的老者,此人似乎是那名少年道士口中的阵师,只见他在一艘画舫刻刻画画,嵌入一些晶石,又跳向下一艘画舫……
夏铮凝立船舷,手扶栏杆,眺望着这一幕,紧皱的眉头渐渐松缓,心下暗道:“布下元阶的‘玄龟防护大阵’,虽耗尽了在万宝楼购买的材料,但若能斩杀恶蛟,击败水族大军,倒也值得。”
“夏兄好手段呀……”
孟真从甲板走了过来,眯眼环视四周一艘艘画舫,轻声道:“虚虚实实……有此龟阵为饵,调出水族大军,夏兄准备孤身闯入幽泽,斩杀恶蛟么?”
夏铮平静扫他一眼,没有说话。
又是两日过去,这一日上午,万里晴空,风和日丽,但江面与天际的交接之处,忽然出现了一大片黑点,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阵战鼓、号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