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历997年,正衍49年,初春,二月十九,大雪。
正衍帝看着缓步退下的太医杨儒文,面色阴沉,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他的计划还不曾布局完成,他的皇儿还不曾长大成人,他的“臣子”依然如日中天!他需要时间,但他的时间已然不多。唤来殿前候着的心腹太监郑大仁,正衍帝缓缓地说到:“杨太医侍奉皇家已久,赤胆忠心,三十七年从无异念,传朕旨意,封杨儒文之子杨兴保为太子少保,进爵二等侯;封杨儒文之妻为一品诰命;赐杨儒文宫廷御酒一盏,杨卿三十七年侍奉兢兢业业,劳苦功高,不料晚年积劳成疾,药石难医,今日与世长辞,朕念其忠,追封一等侯,号,卫国侯。拟朕旨意,下去吧。”说完正衍帝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呢喃道:“朕负杨卿啊。。。”
御书房退出的杨儒文,静静地站在殿前,直至看到大太监郑大仁进殿而去,才迈起了脚步。杨儒文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步或轻或重,平坦的大理石突兀的感觉有些崎岖。紧缩的眉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面色时而阴郁,时而平静!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宫门口,居然连身边家丁的呼唤都不曾听见。
待马车停到了府门前,杨儒文下车痴痴地看着杨府二字。紧缩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他吩咐家丁前去把夫人,少爷唤去书房等候。自己却漫步走进杨府,从大门缓缓走入正堂,再去药园,给草药浇了水,裁了枝,剪了叶,欣然地笑了笑,这才缓步向书房走去!
妻子跟儿子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不待扬儒文走进书房,杨儒文的儿子杨兴保便已快步迎出欲要问询父亲,为什么这般急急的唤自己与母亲过来!杨儒文右手虚抬,阻止了儿子的话语。牵住儿子的手,紧紧地,走到妻子身边,温温地一笑,说到:“今天去宫里给皇上诊治了身体,天佑我大衍,陛下龙体安康,是长命百岁的体质。”
杨兴保突然有些好奇,父亲今日是怎么了,平日不见他从宫里回来会这般唠叨。而且,前些日子父亲还说陛下久病难医,为何今日。。。?
杨儒文看了看妻子跟爱儿疑惑的表情,不予理会,自顾的说到:“陛下念我三十七年的侍奉兢兢业业,我估摸着不过今晚陛下的赏赐就要下来了,皇恩浩荡啊,知道吗,保儿,皇恩浩荡!”
“儿知道,儿一定彻夜苦读,习得大智慧,写得大文章,将来报效国家。”
杨儒文欣然地看着儿子,点了点头,问道:“今天先生又教了些什么?布置的课业可曾完成?”
杨兴保扬起了头颅,骄傲的说到:“不是您儿自夸,现在的先生已经教不了儿子我了。”不待扬兴保说完,杨儒文的妻子便接过话音说到:“今天兴保与秦先生答辩,却是羞煞了秦先生。临走前秦先生还道自己已不及兴保的才华了,呵呵,不过兴保可不要骄傲,需知人外有人。”杨妻,说到着杨兴保,可神色间满是欣慰,却哪有一丝说教的味道。
杨儒文亲自送走了受宠若惊的儿子杨兴保,痴痴地看着孩儿愈见远去的身影。。。
“老爷今日,似乎,有心事?”杨妻些许迟疑的看着门前伫立的丈夫。
杨儒文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疑惑的妻子,突然深深地一拜,不顾惊慌的妻子如何躲避,他异常歉意的说到:“婉儿,我负你良多啊。”
杨妻看着这般模样的丈夫,突然跪下,惊慌道:“老爷这是如何?内子为老爷持家贤内,乃是分内之事,怎能得老爷如此,如此。。。”
杨儒文搀扶起跪下的妻子,说到:“我昨天为自己把脉,得悉自己顽疾难医,恐将命不久矣。”
“老爷一向修身养性,又善于药膳调理,如何,如何。。。”
杨儒文笑了笑,说到:“说是顽疾,便是顽疾,命不久矣。夫人也需记得,外人问起便说老夫常受顽疾折磨,药石难医。”
“老爷,为何?”
“夫人,还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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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夫人,杨儒文拿出在药园剪裁的枝叶,磨了又磨,磨了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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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衍帝看着跪在申请复旨的心腹郑大仁,问道:“杨卿,他去之前可有什么,遗愿?”说完正衍帝便闭上了双眼,似乎,杨儒文便在自己眼前,满腔愤怒的看着自己,愤恨的饮下御酒。
郑大仁回到:“奴婢前去杨府宣旨的时候,杨府正在大置缟素,询问了杨夫人才知道,杨太医素有顽疾,今日从宫里回来便去了书房试药,不料施错了药量,不治身亡。”
正衍帝扬起了头,眼角欲要滑落的泪珠复又流了回去!淡淡地说到:“去传太子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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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监见到太子王隐的时候,他正在与太傅商讨治国之策。不待太监唤门,只见太傅大人摔门而去,口中大呼:“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