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都是沉默不语,室内的氛围冷凝到了极点,那缭绕四周的青烟升腾着,令人见之心绪也不由自主随着一同飘来飘去。
“璟儿,为什么不回答哀家的话?”静太妃面上有些着急,想要好好宽慰邵冰如,不再让她胡思乱想,毕竟璟儿欠她的太多了,缓缓碎步上前横在栾承璟的眼前,抬眸淡声道,“冰如才是你的正妻,这世上除了她,再没有人能够称得上廉王妃。”
栾承璟眸中霎时有些暗沉,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虚脱地往一旁的楠木桌靠去,因着没有留意,撑着桌面的手竟将上头摆放着的水墨青花茶壶碰倒,那滚烫的茶水在自己的手背上留下了余温。
适才转过身子将茶壶扶正,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茶水沿着桌面缓缓朝下滴落,溅得青石砖地湿了一滩,心中有些不知所措,转眸望着冰如清眸中满是哀怨的眼神,越发没了方才的底气,只得仰头长叹一声,右手狠狠朝自己心口抡一拳头,痛意顿时蔓延周身。
然那疼痛却一丝都不能及得上心里的痛彻,星眸中好似萦绕着一层薄纱,令人不不清他到底在想着什么。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阵冷笑,那笑中的自嘲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奋力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却发现只是徒劳,那些纷至沓来的郁结越来越多,将自己的心塞得满满的。
心里除了无尽的烦恼还有悲恸,再也容不下其他。他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一如三年前没能在天牢中毅然带她离开的悔恨。若不是自己的优柔寡断,若不是自己没能拿捏心思,她便不会离自己那样遥远,她也不会成了栾承昱的女人。
一层又一层的怨恨袭上心头,让他有些难以抵抗,心一寸寸被撕咬着一般,没有招架之力。若是可以重来,那该多好。便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便不会有那些是非恩怨。可恨可恼,时光如落花流水般而去,再无重来的可能,是以自己注定了只能陷入无限哀叹的泥淖之中。
无尽的愁绪铺天盖地涌上,栾承璟再也抑不住,仿佛将所有的懊恼都汇集于右拳之上,朝着楠木桌使劲浑身力气砸去。感觉到手背上流淌着那温热的液体,黑眸中也是泛着冷意,尽管整个手臂都有些生疼,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似的。
注视着那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在桌面,滴落在青石砖地面上,如朵朵绽开的红梅一般。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一勾,浅浅一笑,整个身子都在颤动,额际也沁出了密密细细的汗珠,黑眸中也萦绕着淡淡的雾气。
“啊”的一声尖叫,静太妃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一幕,微微张大的嘴显露着说不清的错愕。心头一颤,仿佛身上某一个部位在淌着血,拖着有些虚软的身子朝他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流泪,那豆大的泪水沿着脸颊而下。想要伸出手却是战战兢兢,顷刻颤抖的手便紧握着他那只受伤的手,失声道,“璟儿,为甚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你可知母妃心中比你还疼!”
栾承璟仿若未闻,许久才对上她的眸光,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另一只手缓缓拨开她的手指,隔了片刻才说道,“母妃若是真的心疼儿臣,就不会在十三年前抛下儿臣一人养在深宫,也不会十三年间不闻不问,更不会连儿臣唯一的心愿都不成全。”
森然一语道出,仿佛那枯藤坠入宁静的湖面。虽是轻细,但已经搅得湖面不再平静。静太妃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愣然地望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栾承璟,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因着自己所犯下的错,想要去太庙赎罪,结果却让自己的儿子茕茕孑立地一个人活在深宫中。那些勾心斗角,自己经历过,却还是留下了他一人独自承受。作为母妃,她知道自己不称职。
然每一日如梦所见都是柳若兰满脸凄怆地站在自己才床前哭诉着她在弁国过得如何不好,自己的心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一惊一乍。而栾宇轩对自己的冷峻无情,她本不在意,可时间长了,心中的那份愧疚与自责越发多了,她有些扛不住了,故而才选择了出宫那一条路。
以为只要在跪在塑金佛像前虔诚祷告,祈求上天垂怜,便可以消弭一些罪责,亦可以让自己过得安心些。孰料竟也将璟儿卷入其中,经受着上一代的是非恩怨,自己曾经种下的恶果,难道真的要璟儿来替自己还债吗?
本以为若兰殁了,自己也离宫修行,便不会再有牵连。谁料她的女儿还活着,而且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每一次让自己瞧见都内心极是惴惴不安。那一段过往,想要忘记想要放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好容易出宫过了些恬淡的日子,心里也舒心了些,回到宫中却发生了那种种事情,一件件都令自己心弦颤动。如今最让自己揪心的是,璟儿竟然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苏亦岚。世间之事最是难以预料,尤其是这缘分之事。
一旦爱上了,若能相守便如焰火般绚丽多彩,若是无缘只能错过那便是相见路人。璟儿与苏亦岚便属于后者,可是眼瞅着璟儿如斯模样,看来他用情极深,自己又如何能够阻拦。只是可惜了冰如,苦苦等了他那么多年,却只是离人心上秋。
邵冰如静静地站在一侧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