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长,孤鸿飞,片片霜叶红似火,秋水无波,还似梦中来。
手不由自主地按在心口,回想着昨夜所发生的一切,苏亦岚只觉恍然若梦,径直上前坐在木桌旁,捏着青花瓷杯抿了一小口,唇畔止不住的笑意。即便他没有认出自己,便也足够了。
“喂,今日你倒起得早啊!”妙雪双手抱在胸前,斜倚着木门愤愤不平掠一眼哑奴恨声道,“既然起了,随我一同去见主子吧!”言罢转身欲走却听着里头没有一丝动静,哑奴纹丝未动依旧只是品茗着碧螺春,鼻中冒出一丝冷哼道,“怎么,昨夜皇上一直逗留在你的屋内候着你,你便如此目中无人吗?”啐了一口接着眸中闪过冷色道,“哑奴,我偏要告诉你,只要这世上有我妙雪一日,你便休想占去我家主子的位置。瞧你这模样,当真以为皇上喜欢上了你吗?不过是看你楚楚可怜施舍些同情罢了,待过了几日,皇上觉着不新鲜了,你的日子只怕比坠入地狱还难熬。”
苏亦岚饶有兴致地听着妙雪一连串说了那么多句,美目中露出淡然,心中的快意倒是难以遏制。原来妙雪还有这样一副泼辣样子,虽说着有些伤人,可是想到她是替自己着想,没有一丝抱怨只静静听着。
虽天色凉了些,可是屋内光线还是有些昏暗。苏亦岚抬眸定定看着妙雪,嘴角绽着笑意。妙雪见她如此目光炯炯瞅着自己,刹那间觉着那眼神很熟悉,竟有那么一小会怔怔地说不出话,嘴唇翕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也凝视着她,顷刻便觉着自己的心思似乎要被她看穿,立马转身背对着她低声道,“何必如此看着我,似要把我吃了一般。我知道你在抱怨上次的事,可是我别无选择只能那样做。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到底奉了栾承璟什么命令,只是我必须守护我家主子。你若想怪罪于我,我妙雪定当奉陪。”
说罢就听着里头传来木椅挪动有些刺耳的声音,妙雪起伏的心跳动不已,她知道若真的要单打独斗,自己一定占下风。可是事情已经做了,昨日自己对她下药还将她卖入青楼,已经无可挽回。她以为此生便再也见不着哑奴,可是就在昨夜她居然没有预兆地回来了,而且还牵动着栾承昱的心肠,怪只怪自己小觑了她。
清丽的脸庞离自己如此之近,不过相距一尺,低头沉思一会,妙雪手中攥紧拳头,即便是抵不过她,自己也不能被人看扁,于是瞬间抬眸。四目相视,只见哑奴嘴唇轻笑,缓缓伸出右手。妙雪立马合上双眸,隐约之际感觉到额际传来一阵触动,一点也不疼,原是哑奴伸手在自己额际轻轻弹了一下。
那种熟悉的感觉难以名状,而且这辈子只有少主才会对自己这样,妙雪木讷地望着在飘落的黄叶飞舞之中那个纤瘦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直到听着厚重的木门被风吹动发出喑哑的咯吱声才抽回思绪。赶忙伸手拍打着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不住地自言自语是自己想多了。
缓缓行至紫宁阁主殿前头,苏亦岚忽然停下步子,抬头望着那一株高出宫墙两丈多的槐树。还记得夏日炎热时,墨绿一团如伞盖的绿荫,如今也是夹着些枯黄,曾经总在午睡之际不住恼人鸣叫的蝉儿眼下也不知去哪了。风过吹得簌簌作响,几片黄叶脉脉坠下,伸手在前,一片残叶不偏不倚横躺在手心。蓦地听着从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扭头望去,只见秀儿不知什么时候拽着衣襟走了出来,只一眼视线便又停在眼前。秋色晓风,簌簌落叶似蝶舞。
秀儿走了过去,凝视许久淡淡看着苏亦岚,与她并肩站着良久开口道,“姑娘真是好雅兴,旁人见了落叶坠地无不伤怀,喟叹秋色凄清。独你沉醉其中,似乎与它们一同舞着。”
苏亦岚美目直视前方,未曾看她一眼,只将落叶轻轻放在和着残枝的泥土之上。落叶归根,她从不认为那是结束,而是另一个轮回,赋予着另一番生机勃勃。毕竟来年春天,又会是满树嫩绿景致。如同自己,即便换了一副容颜,她深信前路还是有着无数憧憬,一切都会好的!
秀儿定定看着她,将她的一颦一笑皆收在眼底,如瀑长发只一根玉簪绾着,耳畔系着的白玉木兰耳坠一颤一颤煞是惹人。这张脸跟随了自己许多年,在铜镜之中看了许多次,为甚都没有今日这般怡人。心中暗暗一沉,曾经她以为只要成为了苏亦岚,她就能走进栾承璟封锁的心扉,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终成空。她这辈子只能是秀儿,一个永远没有人会注意的丫鬟。
倏尔,苏亦岚有意无意的眼神看向秀儿,眸中杂着疑惑之色。秀儿脸上的落寞悉数收起,露出淡然的笑却夹着莫名的哀愁,深深吸了口气道,“皇上今早派小李子来了这儿带来口谕。”话音一落清眸直视苏亦岚,似乎想要捕捉她的惊诧神情,却见她泰然处之,眸底蕴出一丝寒意,接着说,“建华宫的奉茶侍女紫芝在御前伺候有些年了,如今也到了时候,昨日被放出宫回老家去了。”
苏亦岚闻言淡然处之,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底却是一阵颤动,难以遏制的心跳加快。还记得就在几日之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被换成秀儿的模样,她的天地好似崩塌一般,有一瞬她甚至想过离开这个尘世之间。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