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通臂红烛滟滟生辉,如墨夜色在这里全然没有一丝,只让人觉着仿若白昼。竹香命人将一旁的纱罩换上,四处越发明亮。
倪太后只一挥手轻声道,“你这丫头倒也上心,做事滴水不漏。”玉葱的手指轻轻一勾,竹香瞥见走上前矮身在旁低声道,“太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倪太后伸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张姣好的玉脸,在灯火照耀下竟不由得脸颊绯红如霞霎是好看,便道,“这么久了,哀家竟没发现身边有个可人儿。自幼你便伺候哀家,算算时间竟也不短有十二载了。你处处打点得当,哀家也该替你寻个好去处。”
竹香心里一惊,神色倒还镇定道,“回禀太后,能够服侍太后便是奴婢这辈子最大的夙愿,奴婢此生并无他想,惟愿留在凤仪宫永世守护太后。”话毕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倪太后会心而笑搀起她道,“哀家瞧着你,便知道你是个有福之人。况且你呆在哀家身边这么久了,事无巨细都照料妥当,哀家也该让你后半辈子享享清福。”
竹香听着这话心里只觉喘不过气,前几日见赵大人屡屡进宫,而赵家大公子赵毅枫也尾随着。提起这个赵毅枫,京城无人不知,欺民霸女于他而言亦是家常便饭。不少人对其敢怒不敢言,因着他的爹乃是芜国第一宰相赵昌晔,又有着太后的庇护。那赵毅枫愈发在外头放浪,强抢民田,无恶不作。如今太后此番婉言相劝,她岂会不知其中缘由。此次赵家千金与昭王的婚事无疾而终,赵家难免有些厌言,太后想要安抚赵家,居然想让自己下嫁赵毅枫为妾室,要知道那赵毅枫可是个财狼,他的妻室之中已有几个被他折磨****而死。越想越害怕,后脊背凉飕飕地好似穿梭着冷风,竹香心乱如麻却也只得按捺着性子道,“太后抬爱奴婢,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心中只有太后,其他之事断断不敢有非分之想。”
袁竹汐轻轻抿一口淡茶,在一旁听着她二人的对话,母后果真是个为了权欲可以放下所有的人,竹香可是她的近身丫鬟,如今为了安抚赵家,她老人家居然想得出如此一招。罢了,她居然想让昭王娶那赵家千金,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愈想愈生气,袁竹汐喝一口热茶不由得觉着烫着舌头,啐了一口后淡然地继续看着。
竹香脸色有些煞白,鬓发有些微松,拉着倪太后的裙裾一角,望着太后泪眼婆娑道,“太后,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求您宽恕,奴婢只想留在凤仪宫里。”袁竹汐见状连忙附和道,“是啊,母后。竹香手脚麻利,人又机灵,是个不错的奴婢。何不如让她留在您身边?”
竹香频频点头示意,眸中尽是感激地看了眼袁竹汐。倪太后尴尬的笑了笑道,“外头时常来信,说那赵昌晔一连几日都守在凤仪宫门外,依皇后的意思,哀家该怎么办?”
袁竹汐那双乌黑发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缓缓绞着手中的丝巾道,“听说尹灵素自弁国而来,随身还跟着个叫做雪雁的婢女。”倪太后穿着藏青色云纹袍,慵懒地靠着大迎枕,右手托在酸梨木矮桌上,冷笑一声道,“怎么,与她何干?”
袁竹汐瞅见她的眼神,缓缓将手中的素色雕花瓷杯轻轻放在桌上,细声道,“母后与皇上母子之间的纠葛,无须儿臣多言,想必母后思量的清楚。如今这个尹灵素又平白无故死去,皇上心中对于母后,只怕。”
倪太后眉头紧蹙,眸中掠过一丝不悦索性起身道,“哀家千算万算,终还是免不了遭人算计。这个尹灵素,哀家太小看她了。不过,如今她已死,哀家心结也算了了。你又提起这茬事作甚?别忘了,哀家曾嘱咐你,不要胡来。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打了什么算盘,你那点子小肚鸡肠,哀家全看在眼里。”走下台阶缓缓靠近袁竹汐,她的脸几乎快要贴在袁竹汐脸上,淡淡一句道,“你以为使几个钱财,便能堵住那些狱卒的嘴吗?”
袁竹汐心下一凉,太后曾嘱咐过切莫私下会见尹灵素。但一想到昭王因她而入狱,她便忍不住性子几番私下里对尹灵素动用极刑。想来那尹灵素虽不是公主但好歹也养在官宦人家,哪里禁得住那些子折磨,无端猝死,只怕自己也有些干系。
倪太后见她似有所思虑,便伏在她耳畔轻声道,“汐儿,你猜?若是哀家告诉昱儿,在尹灵素猝死前夕,你曾亲自前往天牢对她施加刑罚,你觉着皇上会如何想你这个皇后?”话毕,倪太后眉宇之间神色如常,嘴角勾出一抹笑,轻轻地伸手触着斜插在袁竹汐发髻间的钗头凤道,“先皇恩赐,这钗头凤果然是个贵重的东西,汐儿,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袁竹汐胸腔一阵不悦,闻着太后方才那番话更是厌恶。她是太后,是自己的母后,是自己的亲姨娘,更是斩断自己幸福的那个刽子手。她口口声声对自己说,让自己入宫为后是为了保母家一世富贵,可娘亲才去世没几年,她便对爹抱怨有加,对袁家也是没有倪家那般看重。她明知道自己喜欢昭王,却还是让自己嫁给了栾承昱,只因为她知道昭王根本就不在意所谓储君之位。
袁竹汐心中虽有抱怨却也不敢说破,反倒被太后那淡然之后阴鸷的眸子所震慑,死死掐着手心脸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