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追他?他又为什么要杀你呢?”
清辉如玉,人影清瘦,听到这个问题的水谣咬了咬下嘴唇,目光转向云遮雾绕的群山,却只能看到群山露出一个尖尖的头,好像植栽不久的松树。好久,水谣才缓缓道:“你听说过南疆苗族吗?”
狗剩愣了下,点头道:“听说过,南疆苗族,又被称为兽族,族人善驯兽,善养蛊。原本世代居住在南方万山之中,千年前神州太古,沧海横流,兽族北出万山,领千万凶兽屠戮神州百姓......”狗剩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后来和神州战于今日的晔国钧城,大败,随即被重新驱逐到南疆群山之中,再不曾出山一步。”
水谣点头,忽问道:“就这样?”
狗剩道:“书中就这样写的,自然就是这样了。神州幼儿启蒙,几乎家家父母都要讲一讲这个故事的。”
水谣笑了起来,轻声道:“难不成没有别的说法吗?”狗剩沉默不语,水谣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不再询问,而是出声缓缓道:“苗人战于钧城,天生异象,大败,溃散南归......”
“诸部乃追亡逐南,流血千里。苗尸横江,梦华为之塞。及至南山,尽搜苗人族类,高辕者皆屠之。三月之内,血流漂杵,万山色为之赤。诸部乃徐徐北归,掳之为奴者,万余,未至梦华,已无生还之人。”
狗剩忽然打断了水谣的话,徐徐道来,语气平静。
水谣却骤然扭头,看着狗剩,说不出话来。
这是神州很少知道的一段历史,是被诸国君王刻意抹掉的一段历史。人人都说苗族当年纵兽北上,屠戮神州中原百姓,手段之残忍世所罕见,但又有谁知道,当神州胜利之后,对苗人的屠杀,也丝毫不逊色于苗族。狗剩是在学宫藏书楼偶然找到了这本书,著书者已然不可考,而且书也被放在一个少有人问津的偏僻角落,若不是狗剩细致认真,也是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段鲜为人知的历史的。
“梦华为之塞......万山色为之赤......”书中轻描淡写,对这段骇人听闻的历史着墨不多,可单单只看这几个字眼,就已经能够想象的到当年的神州诸部,亦是有多么的凶残和了无人性。
水谣好奇的看着狗剩,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狗剩笑了一下,轻声道:“也许是我看的书比较多吧。”
水谣也笑了,只不过笑容中却有无数的苦涩和无奈。
“听阿爹说,当年族人凡是高过车轮的,都被杀的一干二净。只有极少数的族人从你们神州人的手下逃了出来,一直往南逃,直到逃到了南边的大雪山山脚。这才避免了被灭族的危机。千年以后,往事渐渐淡薄下去,族人就开始逐渐迁往旧地,而我,就是当年那一支族人的后裔。”
狗剩心中了然,如今的苗族,人丁稀薄,已经是神州众所周知的事情。当年神州诸部落大行搜山,所见苗人无一能幸免于难,侥幸逃脱者自然不多,而留存下来的,如今也是辗转流离,在神州四国的打压下惶惶不可终日。
水谣继续说道:“我阿爹说,族人历经千年繁衍生息,现在虽然不复当初盛景,可还算是人人安居乐业。原本是想着能够让族人平平安安就好的,可是哪怕是这么小的愿望,都难以满足。”
“去年的时候,有一群神州人来到南疆,找到了我阿爹。阿爹和他们在寨子整日密谈,整整聊了半个多月,我并不知道谈的是什么,可是我知道,阿爹和他们谈不来,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此事阿爹并没有向族人多说,也就没有人多问。”
说到这里,水谣停了一下,眼眶有些湿润,她闭上眼似乎在沉思什么,而狗剩却知道,她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哭泣。好久,水谣才睁开眼,喃喃道:“今年开春,阿爹忽然说南疆故地已经荒废日久,而且当年的冤魂并没有散去,不宜族人继续居住,要带着族人南迁,去往雪山。族人虽然不想继续颠沛流离,可是阿爹做的决定很少有出错的时候,于是大家都开始准备迁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很多变故.......”
水谣脸色悲戚,声音忽然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说:“......就在大家正要南迁的时候,阿爹忽然去世了,很突然,族里人说这是暴毙,前一天还见阿爹像没事人一样,可第二天他就死了。阿爹死后,族人没了头领,都很害怕,可是紧接着,阿兄也死了......”这一段话水谣说的很难,有些地方一连停顿了好久,显然是不愿意回忆起父亲和兄长死去的景象,她眉眼中蓄着的泪水也再止不住,顺着她白皙的脸庞向下流去,如同鲛人对月流珠,让狗剩都感到了莫名的悲戚和难过。
不过很快的,水谣便擦去了眼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轻声道:“阿爹死后,本应是阿兄掌管族中事物,可是阿兄也紧跟着去世了,我的族人开始感到了害怕,于是大家都怀疑起了那群行迹可疑的神州人。不过神州人很早之前就已经走了,他们当然没法杀了阿爹和阿兄。所以后来大家开始怀疑是不是族人中出现了叛徒。”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