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钟,提到名号却微有唏嘘,“小仇,躲远些!”
穆天仇乖巧伶俐,立即退到几百步之外。
剑走偏锋的楚云齐自知不敌,忽然就平躺在地面上,举觞望青天,无趣道:“我肯定打不过你,你直接动手吧。”
塞北败卒愣神片刻。
他是鼎足南赡部州三大王朝之一玄武王朝的塞北名将,一朝落败而无颜面对爱戴自己的百姓和重用自己的皇帝,便逃到人烟稀少的极寒之地,后来为“破晓”吸收,被委以看守山门之任。数十载冲锋陷阵、出生入死,杀过的人何止数百,见过的敌人形形色色,可却是从没有一个如楚云齐这般躺下来等着给他宰的。
“怎么,找不到地方下手么?要不要我脱光衣服,好让大哥你看准地方随意屠宰?”楚云齐说着,还真开始解衣服上的纽扣。
塞北败卒忽然发话,大声道:“你如今虽然年轻识浅,但将来很可能大有作为,成就远胜我区区败军之将。我今日便给你一个生存的机会,我只出一招,你若不死,我便再不为难你。”塞北败卒当年纵横沙场之际就有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的规矩,现下修道已久,却也一直懒于杀毫无斗志之辈。若不给楚云齐一点机会,就这样宰牛切羊一般杀他,毫无趣味,绝非曾经风云一时的名将之风格。
楚云齐立时翻身跳起,双眼发光。他之所以如此作态,便是为了等塞北败卒的这句话。
已然步入元婴之境的楚云齐,如果只接一招的话,或许还有存活的机会。
远远地,穆天仇却是捧腹大笑,简直上气不接下气:“看你那高兴劲儿,难道你认为你能挡得下塞北叔叔一招么?”
楚云齐恍如未闻,紧紧盯着自己的对手。
他必须将塞北败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才会有一丁点机会找到即将出手的那一招的破绽。
塞北败卒马步站立,双手虚拖,一声暴喝:“宝塔镇魔!”
一只雕工精细的九层小塔浮现在他手里,朝天一抛,迎风见涨,散发浓浓的血腥之气,使得天空成为腥红的幕布。
巨大的宝塔,锁定楚云齐,碾压而下。
楚云齐左右移动,宝塔便随之而动,牢牢将他笼罩。
宝塔垂直降落的速度不快,但求稳求准,左右调整方位动得迅捷,抓着楚云齐的位置就不放。
楚云齐仓皇乱窜,拔出紫水,不时朝空激射数道剑气,却是根本阻挡不了宝塔半分,甚至连宝塔左右浓厚的血腥都激射不透,纯然是垂死挣扎之举。
望着楚云齐无助惊骇的模样,小男孩穆天仇开心的笑出了声。
可是,楚云齐却忽然嘴角勾起,蓦然发出一声嗤笑。
下一瞬,楚云齐如电闪蛇舞,极其迅捷,却是到了穆天仇跟前,一把抱起穆天仇,单手锁住穆天仇双手,哈哈笑道:“杀我啊,镇压我啊,有本事连这孩子一起杀了!”
宝塔缓缓却有力地下压,激得空气爆破作响,火星乱溅。
塞北败卒眉头皱起,他要是继续的话,便将小天仇与楚云齐一并杀了,要是转而去救小天仇的话,就有悖于一招取楚云齐性命的承诺。
小天仇被那宝塔散发的血腥气息压得难以喘息,恐怖之下大叫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塞北败卒叹息一声,大手一挥,半空里的宝塔便如浮云散去,不留影迹。
楚云齐将穆天仇轻轻放下,摸了摸他额头,做出极认真的表情道:“多谢小弟弟救我一命,大哥哥当真是感激不尽,简直是感激涕零。”
穆天仇“呸呸”两声,满腔怒意不减,却也悔恨不已,我只交待塞北败卒杀楚云齐就够了,何必要赶过来要亲眼看他死呢,却让这家伙利用我而脱险。
千算万算,没算到楚云齐这般狡猾无赖,用这等君子不耻的做法而挽回了生机。
塞北败卒没有再说什么,拖着略有些沉重的脚步,缓缓回到所镇守的峡谷通道前。
曾经的将军,从来不会出尔反尔,既有承诺,自然放行楚云齐。
一瞬间,将老的将军便树立笔直,僵硬如铁,似金刚怒目。
穆天仇恨得牙痒痒,一脸要吞了楚云齐的样子。
楚云齐摇了摇头:“如果是真男子汉,你就应该凭借自己的实力来杀我。其实你又何必心急呢?以你的资质,只要勤学苦练,我想在十年之后,便有跟我一战的实力。十五年之后,我就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讲完话,洒落转身,踏歌而行。
一首历史久远流传广泛的《将军曲》。
远远听着楚云齐悲怆豪迈的市井诗歌,塞北败卒、将近迟暮的将军胸中顿燃起少年时的将军之志,不觉热泪已盈眶:
狂风吹古月,窃弄章华台。
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
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
我见楼船状心目,颇似龙骧下三蜀。
扬兵习战张虎旗,江中白浪如银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