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突兀出现的麻衣男子,平心静气道:“哪里,地肺山平日里也有不少人来人往,寻幽踏青的文人道士不在少数,只是今日垂钓一无所获,贫道兴趣缺缺才想要离去,绝非是先生扰了我的兴致。”
麻衣男子淡淡一笑,道:“我曾听闻地肺山中有一条恶龙盘踞,吞食地气,截断地脉以养自身,企图脱鳞蜕皮,化为天龙。道长今日一无所获,实在可惜,不知我今日运道如何,能否钓到一条大龙。”
中年道人提着青竹鱼竿,两眼微阖,笑道:“先生果真是仙人本事,贫道在此钓鱼十年,倒从未想过这处深潭中有恶龙盘踞。只不过恶龙凶戾,先生还是小心为上,若是本领不够,斩恶龙不成反倒被恶龙所吞,那就成了笑话!”
麻衣男子偏过头看向中年道人,笑而不语。
随意踏出一步,幽静不知深几许的溪谭猛然动荡,甚至激起几道冲天水柱,潭水沸腾如煮,渐渐有漩涡卷动,似乎在潭水深处真有一条恶龙兴风作浪。
中年道人握紧鱼竿,再无先前那份淡然,转而冷笑道:“林元初,你真要撕破脸皮,做人做事最后留上一线,免得日后脸上无光不说,到时候连性命都要搭进去!”
麻衣男子一脸不屑,轻蔑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
他伸出一只手,平摊开来,掌中有细微光芒闪动,隐隐有雷鸣响动,唯有细看才知道,那只手掌上密密麻麻尽是雷霆悬浮,宛若一座森严雷池!
麻衣男子反手一拍,手掌上悬浮不动的雷霆拖出慑人心魄的光芒,犹如星辰摆列,悄然悬空,紫色电光明灭闪烁,极为好看,像是元宵佳节灯会上的一盏盏挂在阁楼上灯笼。
中年道人站在大小不一,足足有四十余颗的紫雷中间,丝毫没有半分观赏心情,脸色难看道:“林元初,你要毁了那几位花费百年的布局?一条恶龙算不得什么,可地肺山的山势地脉养孕出来的地煞之气要是毁于一旦,等于就是阻扰了那几位谋划八百年的大计!你这样做,就是与天地为敌,违逆天道!”
麻衣男子讥讽道:“齐华阳,你好歹曾经也是龙虎山的大天师,装模作样地累不累?你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是在等和你一起镇守仙门的皇甫霞山,想着你们两人合力,再凭借早就在地肺山布下的杀伐阵势,未必收拾不下我!如果能杀了我,得到那份你们梦寐以求的天仙道果,收伏潭中那条恶龙,再吞服地肺山养孕积累的地煞之气,说不定就不用再给人做狗做奴,翻身跟那群云中客平起平坐,岂不是痛快至极。”
中年道人眼神清冷,随手抛掉手中鱼竿,脸色阴沉问道:“你找了帮手?”
随即他又摇头道:“不可能,以你林元初的脾性,凡是都要做天下第一,当年徐符邀你一起上天,你都不愿去,觉得既然有他前去,那你再去便没得意思,目无余子的太上教主不会叫帮手!”
麻衣男子轻声道:“你们想要打破天地桎梏,接引域外天魔入世,从根本断绝世间宗门传承,让三百年后的天下再无陆地神仙,只有痴愚凡夫。你说我违逆天道,齐华阳,你也配称天道二字!无非就是贪生怕死的狗屁仙人,觉得云上之人日益渐多,故而想着引天魔入世,让世间再无修士,八百年前你们挑起白皇山跟大雷音寺不得不倾力一战,推波助澜,一手埋葬百家争鸣的大世,使得三教式微,如今又想着不如让天下人安心当个凡夫俗子,安心受你们这群天上人的牵扯掌控,这样自以为是的碍眼玩意,难怪李纯阳要一剑斩仙,镇守仙门五百年,真要给你们做成此事,天底下还有道理二字可言?!”
中年道人怒声道:“侠以武乱禁,修行之人恃凭神通法力,凌驾众生,若是能让我等断绝修行,凡间俗子,天上仙人,两两不相干涉,岂不是要比修士凡夫同处一方天地来得好!如果人人都有像你这般的神通,眼中可还会有天地规矩?可还会有道德律法?人人皆是随心所欲行事,哪里还要天地规矩可言?!”
中年道人眉毛抖动,一身简单朴素道袍飘荡,忿怒道:“三百年后,凡夫不知天上有仙,天上仙人冷眼俯看世间,难道不是要比凡夫一心修道长生来得好?”
麻衣男子眯着眼,两手把一颗拳头大小的紫雷抛来抛去,戏耍一般,“齐华阳,你说得好大的道理。呵呵,张口闭口的凡夫,仙人,你们倒是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玩意!莫非成了仙就不是人了?”
中年道人还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被麻衣男子摆手打断,“莫要再跟我说什么屁话道理,天底下道理说不尽,也听不完,林元初实在懒得去讲。”
“我今日之所以来此,就是觉着你们一群****一样的玩意,也配站在我头上?林元初一生都是天下第一,谁敢高我一头,我便用拳头说话,这就是我的道理!”
麻衣男子似是懒得再跟中年道人闲扯,重重踏出一脚,震动大地。
深潭之下,冲起数道水柱,一颗巨大狰狞头颅露出水面,随后一只满是鳞甲覆盖的爪子撑住青石,身躯庞然如山,眼瞳通黄竖立,盯着眼前渺小无比的麻衣男子,冷漠杀意足以摧破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