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林里凉风习习,风吹竹动,挺拔青竹婆娑摇曳。
左千炀静气吐纳两个时辰,才稍稍消解身上的苦痛,至于魂魄欲碎这般深入骨髓神识的恶果,只能自己咬牙咽下。
他勉强站起身,向那方埋葬了十余位大宗师剑道精髓的低矮山崖行去,所幸前方再也没有凶猛剑意凝形而出,不然以他这副虚弱身子,这条性命说不得就交代在这里了。
一边安步当车向前走去,一边不免也神思缥缈,他从藏书阁中看过一本《剑仙杂评》,著书之人是个勉强达到御剑门槛的不出名剑士,喜好观人斗剑,几乎每场名动天下的斗剑他都看过,匪夷所思的是居然都活下来了,要知道观人斗法斗剑和看劫仙度劫是同等的凶险事,稍不留意就做了被殃及的池鱼,死的不明不白。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那场上古道教祖庭龙虎山天师教那场度劫,第二十七代祖师张云真度一场劫仙百年一遇的四九重劫,广邀天下道友前来观礼,哪知道天降紫雷,一场四九重劫不知为何演变成仙人飞升才有的紫霄天劫,轰破了龙虎山的护山大阵,方圆千里差点重返洪荒,连累了近千名观摩真人度劫的修行高士,听说事后足足有三十名大真人殒身于此,不得转世,不得轮回,端的下场凄惨。
从此事便可知观摩劫仙度劫是何等凶险之事,这观人斗法斗剑也是一样,境界高深的大修士一挥手就是风雨俱下,一张口就是惊雷滚滚,更何况那些动辄摧山断河的剑仙人物,一剑出鞘,就是天地变色,想当旁观者没几分逃命护身的本事还真做不到。
那本《剑仙杂评》有记载,这春秋八百年来,前前后后达到御剑境界而后证就宗师的有七十余位,可见剑道不愧始终是修道林中最为繁盛的参天大树。
其中作者见过的御剑宗师有四位,两人出自剑道圣地春秋剑阁,一人是东海散仙,一人来自西昆仑。
书中记载那名白衣剑仙名叫翁知远,出自西昆仑青阳宫,左千炀想了想,好像那副高挂在青阳宫祖师祠堂的画像,自己师傅的师傅就叫这个名字。
书中有名有姓的剑道大宗师共计六十四位,另有一些是无名无姓的散仙隐士,其中三十六位出身号称春秋剑士一剑天倾的那座剑阁,而这座西方的巍巍高山则有十三位大宗师名列其上。
左千炀抬眼向剑崖望去,油然而生一股敬意,那就是说这方不起眼的低矮山崖一共埋藏了西昆仑八百年来十三位大宗师的剑道!
他眼眸中神采熠熠,这次不计生死前来这方剑崖,除去想吸纳剑崖内的精纯剑气,还有一两分从中摘取宗师剑道精髓的想法,修行诸般法门,无可否认剑之一道是唯一一条有捷径可走的通天大路,其余法门若有终南捷径绝对是旁门的速成之法,是不能直通天道,证得长生的微末小道。
剑道可速成,究根结底在乎根骨和心性,修行直达天人的道剑,是要天生精纯剑心之人,不求境界,不求神通,甲子百年只求一个“道”字,不知有多少枯坐埋头求道的剑士在这一条路上踽踽独行蹉跎岁月,最后一无所获抱憾而终。
而法剑一脉,在乎心性,这是要有一种类似兵家“人屠”一般的心性,要有杀人百万屠城灭国,但是心中却无丝毫魔障的通透心性。法剑单单只从剑中求法,求无上神通,求能一剑斩杀群魔,一剑荡尽世间魑魅魍魉的杀伐剑术,宁向法中求,不求道中取,最后一剑开得仙门杀得仙人。
世间剑士大多求法剑,却少有以斩魔求飞升,只因无论是杀恶鬼还是诛群魔,都要沾染上无穷业力,五百年前春秋剑阁大客卿,燕赤侠曾独入当时被仙宗视为禁地的酆都,一口正阳仙剑屠尽十万冤魂厉鬼,在旁人眼中可谓是修得无上善果,可是最终却是落得业力缠身,只得无奈舍去一身真形不坏的大修士肉身,兵解转世而去。
故而法剑没有道剑那份艰深晦涩,可是其中也自有艰险,尤其是那些学李剑祖立誓除魔的年轻剑士,开口闭口就是斩妖除魔,在他人看来与自绝于剑道无异。如今世间剑士要么是以剑器作为护身成道的法器,要么是依仗法剑的凛冽锋锐,很少有将剑道作为证道的法门。
为何西昆仑囊括天下高妙法门,左千炀却偏偏要一心跟随师傅修行青阳宫法剑,不单单只是羡慕师傅口中剑仙杀仙屠龙的霸气,更是因为初入修行的他,只有凭借坚毅心性修习法剑,才能以通玄境界闯下山去,除此道外,别无他法。
左千炀一身青衣上满是血渍泥尘,看上去狼狈不堪,走路有些摇摇摆摆,像是在风中摇晃。
不多时,他沿着小路走到了这方葬有西昆仑历代大宗师剑道的山崖。
这就是一方普普通通的山崖,植有一棵苍虬如龙的老松,盘卧扎根在山崖间,不知经历多少风霜。
山崖突兀立于外,左千炀打量了一会儿崖间风景,就向里面那历代剑道大宗师修行的洞府走去,洞府内部并非他所想那般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向前走了几步,洞府四壁间就有斗大的夜明珠嵌在其上,倒是让这洞府亮堂堂的,有了几分辉煌气象。
不过半柱香功夫,左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