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剑意在煌煌烈光中现出身形,身着衮服,头戴帝冕,衮服玄色黄裳,配有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绣有帝王十二章,日月星辰,一一俱足,栩栩如生,恍若有天地威仪垂加在身。
左千炀看着那道着一身“肩挑日月,背负星辰”衮服的王道剑意,自语道:“据闻剑道九十九,王道剑统摄天下剑器,境界大成后,一剑出,万兵俯首!只要不是将自身与剑器两者气机修至圆融如一的大宗师境界,任你再上乘的剑术,再精妙的驭剑手法,只要出剑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王道剑出,天下名剑来朝,也不知是不是虚言。”
话刚说完,他便踏出一步,走到离那道威仪天下的剑意三丈处,暗自运气凝神。
剑道九十九,上九道剑最为神异玄妙,下九十道剑虽也各有玄奇,但在仙剑证道这一层上终究来说还是略逊一筹,这千百年来,凡是取得上九道剑精髓者,鲜少有自困于境界之人,大都是一鼓作气登上了剑仙境界,而下九十道剑,也不是没有证得仙剑大道之人,只是更多的人困于宗师境界,不得领悟气意二字的精髓,遗憾抱剑终老一生。
左千炀踏出这一步后,天地焕然一变,层层叠叠如怒涛骇浪一般的气息汹涌卷来,仿佛有一股沛然大力在挤压揉捏着他,层层巨力捆缚肉身,他像是无边汪洋中的一方礁石,经年累月受着澎湃巨浪的大力冲刷。
对于应付这种由于境界高深引动天地气机相和而形成的“势”,他早就得心应手,自从那日煞气入体醒来之后,他心神中便烙印下许多精微玄奥的大道手段,听那个白衣小和尚说,这是那日煞气侵染肉身,被师傅以无上真言打灭后,遗留下来的大道感悟,光是神通运用手段上就不差真丹上品的修士。他潜心三日,终于领悟了其中的三分精髓,如今,面对这看似汹涌的大势压迫,他早已不惧。
“心如磐石,八风不动。”
左千炀敞开心神,任由如海浪大潮一般的汹涌气势袭来,无穷巨力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加,像是师姐那日使出“叠浪”剑式,气劲反复叠加,就好像要把他的心神连同肉身拍散成齑粉,恍如下一刻,他这方置身于汪洋大海中的礁石就会被大浪拍碎,粉身碎骨。
任它风浪汹涌,我自巍然不动。
左千炀静静站立,隐隐有了一股任八面来风我如老松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渊渟岳峙。
不知是两三息,还是四五个时辰,汹涌气势不再如大浪拍岸,而是像潮水一样退去,左千炀擦去额上汗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距离王道剑意一丈处。
他停下脚步,若是贸然走进那道凛然不可侵犯的剑意当中去,恐怕下一刻他的肉身就要被绞碎成泥,不是修成真形不坏或者金刚体魄的修士,以肉身强抗剑气,只会落得骨肉成泥、形神俱灭的下场。
他默默运行气机,双手结出印诀,作仙人观想,一尊高卧九重云天的缥缈仙人现出,手间印诀变幻,脑后一道清光浮起,清澈光芒灿烂如真。
他双手做出垂钓手势,脑后清光成一线,环绕周身,随即他喝出一声,一线清光抛入高空,然后直直坠向那道神意十足的剑意。
这青衣飘荡的少年竟要以上乘的练气术,这门融汇佛道的《钓气经》来牵引剑意中的森然气机入体,面对凝出身形神通自生的剑意,要么以金刚肉身硬抗过去,要么就以势大力沉的术法将它打散,除此两道别无他法。而通玄未到没有修炼出法力的左千炀,却要兵行险着,以练气法门化之!
一线清光缓缓落入剑意当中,如春风细雨润物无声一般潜进剑意的森然气机中,蜿蜒浮动,好似一条游鱼。
左千炀长吸一气,再轻呵一气,清光猛然涨大,如长鲸吞水,采取剑意中的磅礴气机,长吸轻呵反复三次后,青衣身形猛然一震,如遭雷击,脸色蓦然苍白,喉间滚动,竟止不住地大口吐血!
清光引动吸纳的剑意气机,森寒如冰,进入左千炀体内后,狂暴肆虐,完全不听使唤,到处在周身经脉中乱窜,他的奇经八脉中,那股森寒气机如同奔流大河,摧枯拉朽,绞散他的微弱心神,体内诸多经络被剑意的凌厉气机上冲下突得惨不忍睹。
这道光是气势就不输真丹修士的剑意,又岂是他这个堪堪才至明窍上品的小修士能吸纳入体的!这番不知死活的举动,直接让他遭受剑意气机反噬,幸亏心脉不曾受损,不然到时候就不是重伤加身这么简单了。
本来那道身着衮服王道剑意按剑而立,像是木石雕像一般静立不动,可是经过左千炀这番撩拨挑动,剑意气机磅礴汹涌而起,只见那道形似帝王的剑意跨出一步,身后一股大势凝聚而成,仿佛有亿万生灵跪拜,头顶上周天星辰悬挂其上,世间万物皆臣服,好似这天上地下唯一的至尊。
“周天星辰,尊我号令。敕!”王道剑意双手握剑,大喝道。
话音落地,天地仿若倒转,周天之中悬挂不动的星辰恍若受到某种牵引或者是号令,一颗一颗掉落而下,拖着长长的焰尾,裹挟着九天的威势,向左千炀扑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