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浮现一点灵光,殷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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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昆仑绵延万里,八宫十二峰无数胜景,有好事者点评出昆仑九境,其中左千炀栖住之地,望仙台得了一句观星甚佳的评语,而九境之中名气最大的除去万丈接天观日第一的通天峰以外,便是有“风骨侠气盎然,练剑首选之地”评语的仙人峰竹林,据说竹林浩淼成海,神韵天成,几百年来,西昆仑凡有修习剑道者都会选择去仙人峰竹林闭关一段时间,故而这片竹林也有“剑池”美誉。
一路登山越涧,青衣仿若足下生风,丘壑山涧如履平地,胜似闲庭信步一般,不多时,已然能望见一片青色。
清凉山风吹过,青竹摇摆不定,如碧海潮生,令人观之心旷神怡。
左千炀似是想到什么有趣事情,嘴角含笑向竹林中走去。
大片大片的翠青竹子映满眼帘,放眼过去尽是修长挺立的青竹,日光投下细碎光线,斑驳撒落,幽雅静谧,无论是修身养性还是闭关入定都尤为适合,堪称是一方清静灵秀的宝地。
常人走进浩淼竹海,莫说辨清方向,恐怕连来时道路都记不得了,可左千炀倒是极有章法,左兜右转,一炷香时间,眼前就豁然开朗,一座竹楼茕茕孑立于清幽竹林中,雅致十足。
左千炀还未走近竹楼前,就大声叫喊:“观棋师伯,可解出了我那一局玲珑棋局!”
竹楼内,苍老声音中气十足,怒骂道:“左小子,你个奸猾无比的小鬼,还好意思说你那东拼西凑出来的劳什子棋局!”
一个高冠博带夫子模样的老先生走出来,满脸怒容,“你那破棋局让我不吃不喝苦思冥想了足足半年,若不是太虚宫那个小丫头点破,老夫还真就被你带进去了!”
左千炀丝毫不惧老者怒骂,高声道:“观棋师伯,枉你自称大国手,棋力无双,连弈星谷主的烂柯仙人局和范西峰的灵湖十局都看不出来,这岂能怪我!我杂糅这几局,拼成一副好棋与师叔共鉴赏,怎成了我的不是!”
名副其实的观棋师伯不喜苦修,不求长生,唯独好观名家棋局,为收集世间名家棋谱棋局不惜立下欲进竹林练剑需要奉上能入他眼的棋局棋谱这有损他长辈高人风范的规矩。左千炀幼年跟随老头子到处流离奔走,老头子也钟情这纵横十九道黑白棋盘上的厮杀角逐,故左千炀也懂得些皮毛,加之他不曾修行那段时间日夜翻阅藏书阁中收录的各种书卷典籍,便从那些秘本孤本上找些难解棋局来诱引棋痴师伯,不但准许白苇师姐入竹林练剑,还默许他时常有事无事去竹楼蹭上一杯云雾山茶。
观棋成痴的师伯无言以对,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反驳这个奸猾小子,只得怒气冲冠的愣在那里。
“常言虚那个老头的烂柯局,范西峰的灵湖十局第三局,我怎么会看不出!你这小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古怪手段,棋局中没有常老头的那份变幻莫测,也没有范西峰的灵动飘逸,毫无定式可言,我越看越怪,越看棋盘中变化越多,要不是那丫头随手落下几子,说不定我就陷在其中不得出了!”
观棋师伯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一段话来,语气之中竟带着点心有余悸。
左千炀走上竹楼,暗自咂舌道:“不过随便从藏书阁里找到的两副几近失传的棋局谱,怎么就让棋痴师伯这般惊骇,该不是唬弄我罢?”
他正欲开口抛出一副玄妙棋局作饵,观棋师伯却似是知晓他的来意,摆手打断道:“你莫要开口了,以前你不通修行,不会练气,是凡夫俗子,不会被竹林剑气牵引。如今你既已是明窍上品,也该知道境界不到,竹林深处的那处剑崖是不得轻去的。”
左千炀不解问道:“当年太虚宫韩师叔不就是以区区通玄境坐剑崖上,取得剑道九十九中一份神髓精义,白苇师姐也是如此,为何我就偏偏不行?师叔,你该不会是想伺机报复我吧?”
敛容正色的观棋师伯一脸无语,刚刚找到的几分长辈威严又消散不见,“你这混账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岂会做出这种无耻行径!”
随即他沉声道:“千炀,你是有慧根灵性的孩子,棋盘上你有机巧心思,触类旁通,修行上资质也是不差,可往往天资横溢之人,修行之路注定不会走得太远,因为这类人大多心比天高,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破境修行,证道长生,皆是意料之中的事,你师傅当年正是如此,犯下了很多荒唐错事,所以心境有隙后,再难爬起,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左千炀沉默半晌后,微微躬身给师伯行过一礼,轻声道:“千炀先谢过师伯的好意相劝。并非是千炀一朝修行志得意满,一心想求境界攀升,长生大道于我而言是身外之事,是我心境念头通透通达之后才会去想的事。师伯你喜好观棋,纵横十九道棋盘上,黑白棋子相围相杀,三尺之局可成斗智角力战场,可相较之我更钟情象棋,兵马车炮各行其道,斗阵厮杀,没有那没多弯弯绕绕,只图一个爽利!”
青衣少年神色坚毅,道:“千炀自知身陷棋局中,但我心甘情愿,人世本如棋,前面无论是高山深涧汪洋巨渊,一一走过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