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下十丈之地,有一袭青衣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后作出垂钓状,手中无鱼竿更无鱼线,只是有一道清光如长线坠入浩茫云烟深处,青衣低喝一声,云海生波,像是一颗小石投入一方平静池塘,微起涟漪。
清光成线,丝丝缕缕的云霞烟气仿佛游鱼见饵食一般,纷纷涌来,带起云海之中的微微波澜。
青衣重重吐出一气,再深深吸一气,又轻轻呵出一气,周而复始,直至他双手颤抖,窍穴涨痛才散去那一线清光,心神之中观想的那尊高坐九霄的仙人立刻如云烟消散。
青衣收功后,并没有起身离去,而是捏出一个清心镇神的粗浅印诀,独自静坐。
青色衣袍被猛烈山风吹刮,猎猎如旗。
独自一人在孤峰下修行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苦修一卷六副《钓气经》的左千炀,此时他清秀脸庞上眉头紧皱,似是极为烦闷。
左千炀苦苦思索,不得其解,在此修行已十日有余,他本就养气十年,根基深厚,修习的又是上乘的练气法门,前三日日夜不辍修行进境极快,开窍四十余,算是小窥门径,可几日后面就愈发艰难,每次运转练气法门不过一个时辰全身窍穴就涨痛难忍,要收功略作休息,如此一来,一天下来不过通窍两三,叫怎能不他心生郁气?
若是用滴水穿石的水磨工夫来破境通玄,那要何时才能返回青阳宫修习那驭剑之术?
左千炀心思繁杂无绪,越想越难以平静,心中渐积出一道无名火气,灼烧心神,滚烫无比,五脏六腑如同置身火炉烧烤一般,周身如坐火海当中。
走火入魔,五内俱焚。
心境不稳的左千炀此时居然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左千炀不知道的是这卷《钓气经》看似平常,实际上著经之人贯通诸道要诀法门,掺杂了道家观想、佛门真言手印于其中,是一卷很是上乘的练气法门。
上古佛门重修持,讲究心性坚如磐石,故而修行之时须澄澈心境,若生杂念,就有走火入魔的凶险,左千炀静坐时思虑过多,心境难以自持,守不住本心,气机流转间凌乱无序,一股心火猛然升起,心肺脏腑有如置于火上,痛不欲生。
这便是修行的大凶险处!
左千炀竭力守住灵台一线灵光,可惜他觉察太晚,心神早已迷乱,眼神逐渐失去神采,似是沉迷幻境虚象之中,如陷泥犁,难以脱出。
“天地昭朗,群邪退散!”
一声喝声清脆如珠玉落盘,煞是好听。
落到那遭受五内俱焚之苦的左千炀耳中却像是一记炸雷,轰隆雷声炸响,一线清明灵光闪现。
一袭青衣如遭雷殛,好似倾盆雨下,周身火气霎时散去,骤得一阵清凉,脑中繁杂念头,心中烦闷郁火,如拨云见日般,顿时荡然无存。
恍然惊觉间,一袭青色衣袍早已被冷汗浸湿,山风清凉,吹透像是被水泡过的衣衫。
刚才情形真是险恶之极,心火生魔头,纷繁念头一一化作恐怖魔头,幻境丛生,差点让他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不知为何,这次八部天龙未曾显化佛陀法身,震慑邪魔。
“你这人不要命怎地?修行哪有你这般修法的!”
还是那个清脆如珠玉的声音,从茫茫云雾见传来,飘飘渺渺,像是天宫妙音,动人心魄。
左千炀运极目力,视线穿透云烟雾气,只见一袭如雪白衣在远处一座山崖间静立,身形如杨柳随风飘荡,双脚却如入地生根一般,任风起云涌,不动分毫。
像是生长在崖间的一株白莲,茕茕独立,摇曳生姿。
“白苇师姐!”左千炀待看清云中女子的模样,似是极为惊讶,“师傅不是说你在摘星阁上参悟一位大剑子的御剑之道,怎么到这来了?”
白衣女子清冷脸上微带怒气,道:“若我今日不从摘星阁出关,你便是这九重观潮阁下的又一具枯骨!”
“左千炀!修行戒焦躁、忌心急,这些你上山之时我就与你说过的道理你都当做耳旁风声,听过既忘么?!”
左千炀见得平日里性子淡泊的师姐直呼他的名字,心中一颤,知道这次是真正惹恼了绝少在意外物的清冷师姐。
白衣女子眼神凌厉,呼吸之间,周遭云烟四散而去,如云涛滚滚,较之那日澹台长明一气吞尽山河的气势也是不遑多让!
左千炀细细打量这位西昆仑上除却师傅外的唯一亲近之人,心境平和下来,柔声说道:“师姐,你境界更加难测了,师傅说你不出百年又是一位剑仙人物,果然是没错的!”
说话间,一袭如雪白衣已至左千炀身前,恍如一道剑光划过,百丈距离,不过一瞬,仿佛上古时道家真人的咫尺天涯术法,百丈千尺,不过一步之间。
这位于剑道上根骨出众的白衣女子走近左千炀,伸手比了比身高,发觉那个总是矮自己一头的小师弟已经高出她半个头,略微有些不高兴,“少拿这些好话来讨好我,这次从摘星阁匆匆走出,听闻师傅要传你修行法门,便直接来了观潮阁,没想你初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