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无名孤峰高耸入云,巍峨挺立,有极天之势,凡人若立足其上,必定会生出手可触天摘星辰之感。
山顶平整如棋盘,仿若被仙人一剑斩断峰巅一般。
这便是西昆仑第一高处,因为山高极天,登山如登天一般,故名登天台。
登天台虽不是宗门禁地,却也少有人来,只因山顶罡风冷厉如刀,严寒似雪,非是练就一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金刚体魄大修士不能登顶。
夜色清冷,御使二十四柄白玉飞剑的素衣男子独立于登天台,能碎金裂玉的凛冽罡风徘徊于男子周身三丈处,再也不能前进一寸,逐渐消弭散去。
“韩师弟一身剑气剑意愈发锋锐,想必剑道之上又有体悟!”中年男子温和笑道,行走间衣袍被凛冽罡风吹刮得猎猎作响,全然没有素衣男子的神仙气度。
“又怎及得上澹台师兄的得意弟子!八宫十二峰气脉朝顶,非大真人不能有的气态!”素衣男子冷声说道,声音寒厉锋锐。
中年男子笑意不止,略微自得道:“我自身修行庸碌,参悟百年依旧徘徊在大道之外,可门下弟子资质着实不差,白苇是难得的剑道大材,我西昆仑修行剑道者寥寥,韩师弟离剑仙大境不过一步之遥,还望师弟多多指教于她。千炀修行虽起步稍晚,但这世间也不乏有大器晚成之辈,九重之塔起于累土,日后成就也未必输于他人!能有两个如此争气的徒儿,纵然我此生一无所成也无憾了!”
素衣男子眉头微皱,高耸入九霄的登天台上凛冽寒风更甚,“师兄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中年男子敛去笑意,淡然问道:“那韩师弟想要我说些什么?”
素衣男子正声道:“我西昆仑被世间宗门奉为仙道魁首,奉天承运,镇压天地气脉,三百年前魏辛神初入西昆仑,便引动八宫气脉,被十七代祖师北宸上人称为仙人转世,百年可望飞升,此后,魏辛神修行果然一路高歌猛进,区区二十载就修完八宫法诀,走上自悟大道之路。可谁又能想到他会闯入西昆仑禁地,汇聚孕育天下气运的九龙池,一举打杀了九条地龙,企图倾尽天地气运为人续命,如此逆天之举简直要造下无边杀孽,最后虽未功成,但也让宗门灵气大损。这位号称谪仙降世的西昆仑大弟子如今是天下十大魔头中前三甲,位居榜眼。”
中年男子淡然道:“这桩往事我自然知晓,不知韩师弟旧事重提作甚?”
素衣男子声音微沉,道:“师兄当知道,凡是能以不修行术法,而引动天地共鸣,气机交感之人,必定是大修士转世或身负大因果之人。”
中年男子默然许久,轻声道:“宗门是担心我徒弟变成魏辛神第二,还是怕西昆仑出一个再无人镇压的魔头?”
素衣男子声音微沉,道:“是宗门长老的意思。宗主远游甲子未归,八宫宫主大都闭关修行,其余人不问世事,如今都是由太上长老统摄宗门事物。昨日八宫十二峰气脉涌动,让他们不得不担心三百年前之事重演。”
中年男子声音清冷如雪,道:“以我徒弟心性,绝不会堕入旁门左道!”
素衣男子摇头道:“口说无凭。能以凡胎引动西昆仑气脉,与天地交感,数百年来,不过几人而已。其中飞升羽化者一人,立地成魔者三人!”
中年男子问道:“那两位太上长老想如何处置?”
素衣男子微微叹息,道:“长老想要师兄将左千炀交出,送至长生殿。”
中年男子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是温元象的打算,还是祖寿年的主意?”
素衣男子大声喝道:“澹台师兄,为尊者讳!莫忘了我还是执掌刑律的太虚宫主!”
中年男子莫名发笑,笑声中带有无边凄凉之意,“这才不过百年,当年那个问剑于我的韩相如师弟已然成了执掌刑罚的太虚宫主了么?!”
素衣男子低下头,声音黯然道:“澹台师兄,你还是怨气难平么?这百年闭守青阳宫竟不能让你消减半分。何苦呢。”
中年男子一手指向东方,那里有一座古朴恢弘高楼,三十三层高耸入云,每层楼阁飞檐栏杆上,雕有三十三天胜景,满天仙佛,端的是仙气盎然。
玉皇楼,西昆仑太上长老温元象的住所。
“他们可记得这世间有柄剑叫‘烛龙’?可记得当年的澹台长明性情如何?还是他们觉得如今的我不过就是一废人,提不得剑,杀不得人,可以任人欺辱?!”
“当年我迫于宗门,不曾护住她,让她惨死岐鸣山,从此我心魔业障纷繁难破,境界一退再退!我遵从当日承诺,此生再不出西昆仑,紧守青阳宫内,三百年前魏辛神为何反出西昆仑,你我心知肚明,不正是祖寿年这老匹夫使得手段吗?想把我徒弟囚禁长生殿,可是又看上了那座通天彻地的佛门重器?不妨让他们试试,看看是他们的手段高超,还是我手中剑芒锋利!澹台长明一剑在手,鬼神不惧,何况一群老而不死不要脸皮的老贼!”
一直如同俗世私塾的温和雅气的教书先生一般的中年男子眼神黯淡,话中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