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秦奈缓缓醒来,他醉眼矇眬,叫道:“酒保……结账……”叫了几声,一个酒保走进来,告诉秦奈酒账已由那位蓝色头发的小姐支付了。
秦奈一个激灵,酒意全无,这才意识包间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忙道:“那她人呢?”
“不清楚。小姐付了酒钱以后,也没留下什么话,直接离开了。”
秦奈感到有些狐疑,又指着李哲的座位,道:“那这位公子呢?去哪儿了?”
“哦,李公子不胜酒量,先回房间休息去了,”酒保答道,“李公子让我转告你,并让我代他向你道歉。”
“嗯,没事了,你去忙吧,”秦奈打发走酒保,当即痛苦地拍着额头道,“呜,丢人哪,为什么喝醉了啊?请女孩子吃饭,竟还要她埋单……”
秦奈不知道,在他酒醒之前,中土骄子李哲身上发生了一件异常奇怪的事情。
恍恍惚惚地,李哲回到他租住的贵族客房,勉强支撑着爬回房内,合上门,摇摇晃晃来到床边,一下子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他脑海中浮现出一段段如梦似幻、犹真犹假的情景。
在一个比人间所有宫殿都要壮观而辉煌的大殿中,他直立虚空,一甩长袍,缓缓坐在王座上,接受万人高呼……
云雾缭绕,仙乐长鸣的清溪游园中,他襟坐于石桌旁观赏丽景,一位身穿白衣、丽若天人,脸上荡漾着幸福而羞涩笑容的年轻女子给他斟酒,周围站立着大批天仙般的侍女……
昔日最憨实的亲信背叛了他,他遭算计,无数手下浴血奋战,为他辟出一条逃生之道,而他长刀向天,纵横冲杀,生生杀得叛军如洪水般退开……
场景一转,他来到了这片青山绿水的土地,记忆已失,前事尽忘。有人给他注入了复苏的根苗,后来终于忆及往事,无奈一身功力尽废,只得搁留这个世界,笑对风云变幻,淡看日月更替……
乱世来临,战事不断。他立志建立一个安定理想的世道,毅然起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横扫群雄,被推为诸界共主……
他恢复记忆的事终于暴露,叛将派下人来,他以不到原来三分一的实力独战万名天兵,血洒长空,无人能敌。
最终还是那个叛将亲至,联合众强者与他大战了几天几夜。最后一回合,叛将一方所有的强者全部被震飞,大部分化为尘埃,永归幽冥。
而他身形不变,俨如一尊山岳,凝立不动!于敌友双方诸强的注视下,慢慢在虚空中淡化,淡化,直至无影无踪……
睡梦中的李哲在拼命摇头,脸形扭曲,神情极其痛楚,他放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他上方,猖狂地大笑着,对他说道:“你,是一个无能的失败者。你没有资格跟我斗,不要以为我杀不死你,如若哪天你不识趣,再回到这里,别怪我绝情!哈哈哈……我赢了,所有的一切都将易主,我才是天之骄子!我才是!你已坠入红尘,还是在那里好好呆着吧!哈哈,坠入红尘,泯然凡人矣……哈哈哈哈哈……”
彻骨的寒笑,令人悚然。
而后那身影逐渐淡去,另一道被白光笼罩的倩影显化而出,她用李哲感觉到最亲切、最柔和的声音叫了一个名字,不过意识模糊的李哲没有记清楚。他只隐隐约约地听到接下来一段飘渺而哀婉的话语:“……你记住你才是这天地间的至尊存在。你总有一天会归来的,相信你自己,绝不会被尘世磨灭。你什么时候归来啊,我们需要你,我们一方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好苦啊。你在哪儿?你听到我的呼唤了吗?你快回来吧……”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滴进李哲眼瞳中。声音渐小,身影慢慢消失……
“啊——”
李哲醒转过来,发出一声震天呐喊,门窗一阵颤栗。整座塔楼的宾客目光一齐向李哲的房间投来,所有人都大感困惑。
唯有李哲一人在房中痛苦地抱着头,东倒西歪地乱撞。显然他想站直身躯而醉酒后的身体不配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个梦屡次出现而醒来后我却总是模模糊糊的想不起,梦中的记忆一点不剩?这个梦是谁的故事?它到底在暗示什么?梦中那个人是我吗?我为何会做这个梦?呀啊——”到最后他又大吼一声。
“娘的,不管了!老子事多,没心思理这个!不过如果是有人在捉弄我,我定要让他不得好过!呀!”
李哲狠狠一拳砸在床上。
……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
日落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两天以后,秦奈在城外的一座长亭内摆酒设宴,饯别白面书生文昌和冥宇教大祭司楚若雪。
三人大吃大喝了一顿,而后分道扬镳,从此天各一方。
接下来,为了让生活重新归于平静,秦奈正在考虑要不要搬离回春坊。因为自从秦奈成为暴发户以后,每天回春坊门庭若市,慕名前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张德生夫妇已经有点不堪其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