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里走。一边走一遍喊:
“金婆婆!金婆婆!”
院子里冒出几个仆人。有的拿着笤帚,有的拎着菜刀,一看郭旭的块头,再看他冒火的眼睛,再看他手里的长剑,全都缩了回去。
走到中院时,有个须发皆白的男子咳嗽一声,从一片竹林背后绕出来。背着手迎上来:
“要找我也不用这么凶蛮吧!”
郭旭呆住了。
金婆婆,居然,是个。男人!
是个男人,还当产婆,在女人最要害的地方上下其手!
还在皇帝女人最要害的地方上下其手!
金婆婆看郭旭发愣,微微一笑:
“既然是北府兵军副,也算见过世面的,没听过产婆也能是男儿身吗?”
郭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金婆婆说鄙人金楚材。幼年丧父,母亲是产婆。自小跟着她,耳濡目染。学了这门手艺,后来学妇科,这就非寻常产婆可比,加之鄙人生来有异禀,你来看。
从背后拿出双手,十指并拢让郭旭看。
果然是异禀。此人手指足足比郭旭的十指长出三成,每一根都比小俏的指头细。更奇异的是,寻常人手掌总是要宽于四指并拢,而金楚材的手掌,竟然和四指并拢一般宽。
金楚材得意地背过手去,说我这双手平日无用,到了胎儿动不了时,就可以派上用场。漫说长安城,就是整个中原,也找不出那个女产婆能有比我更细更长的手!
郭旭顾不得奉承,说既然先生如此高妙,万请救人一命。晚辈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一定厚礼致歉,现在还烦请先生赶紧移驾过去。
金楚材笑了笑。我看将军是个老实人,打进门来,想必是门人言语冲撞,看在将军诚恳份上,老夫我今天就走一趟。
走到前院,正碰上那个被门板拍了脸的门人,金楚材哼了一声:
“早就叫你不要仗势欺人,今天遇到克星了吧?记住,产婆家的人要有菩萨心肠,不要有小鬼面目。立规矩是为了让人家敬重本行,敬重医道,不是为摆架子不顾生死!人家都说了情势危急,你还不通报,挨揍真是活该!”
那人佝偻着闪在一边,看上去蔚为可怜,郭旭忍不住心声歉意。
到了门外,金楚材见郭旭只有一马,说你家住在哪里。郭旭告诉他详细地址,正要说只好委屈先生和我骑一匹马去,却看见金楚材伸手一攀马鞍桥,一脚认马镫,轻飘飘地闪身骑了上去,略带调皮地冲郭旭眨了眨眼:
“时间不多了,两个人骑马太慢,老夫先走一步了。”
说完一扬鞭,两腿一夹马肚子,马匹长嘶一声窜向巷口。郭旭闪过一个念头,大喊一声:
“先生不带用具么?”
金楚材头也不回,向天空伸出一只手,那意思显然是有此手足矣。
郭旭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两腿发虚,他靠在古柳树上歇息了片刻,缓缓向家里去。半路上遇到巡逻兵,借了带队军官的马,等他到家时,金楚材已经在屋子里好一阵了。
先前那个产婆看到金楚材进来,就像宫女见到皇帝,毕恭毕敬、战战兢兢,敛着手站在一边听吩咐。此时孩子半个身子已经出来,是个腿脚粗壮的男孩子。金楚材看了看孩子的体格,对产婆微微颔首:
“你做得不错,光看脚就知道胎儿头大,这种情形,你应付不了的。”
产婆嘴上唯唯,心里开花。得到金婆婆一句“你做得不错”,大可以满城宣扬了,也可以借机提价了。她心里清楚。倘若金婆婆今天不来,孩子必然卡在子宫口上窒息而死,为了保住大人,她最后只有一招,那是极其残忍的——二指夹住一片小刀。伸进去肢解孩子!
听到郭旭进门,金婆婆出来对他说尊夫人这一胎是有点难,不过我看孩子体格健壮,能多撑一会儿,我有足够时间把他接出了来。你现在就去张罗酒菜,完事了我要和你好好喝几杯。结交你这个忘年交。
关键时刻到了,孩子只剩下脖子以上在小俏体内,其余都出来了。金楚材屏住气息,左手轻轻托住胎儿,让他平平地对准产口。用一种精微的力道向后拉,右手贴着产道上缘探进去,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用中指轻轻一按,而后抽手出来,长出一口气,对小俏说现在就看你的了。
出来洗手,拍拍郭旭肩膀:
“小兄弟。等着听哭声!”
郭旭忍不住要问:
“敢问先生做了什么?”
金楚材笑了笑,说这是不传之秘,按说不能告诉外人。不过你不是我的同行冤家,告诉你也无妨。而后贴着郭旭的耳朵小声说:
“孩子其实是下巴卡在宫口,我伸进手去,轻轻按一下,去了此挂碍,也就一通百通啦。”
郭旭赶紧让金楚材坐在柿子树下的胡床上。自己去搬来一张矮几,叫青玉给老先生上茶。
两人聊了一阵。时不时被小俏痛苦的喊叫声和产婆打气的声音打断。金楚材看郭旭魂不守舍,微笑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