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扇在咖啡厅的木门停住脚步,她闻着室内飘出的咖啡香气,心中稍稍轻松一些。这里一直是她最放松的地方,午后独自一人或约了一条马路之隔的宋佳仁在这里坐上一坐,闲聊几句,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枯燥甚至寂寞,但也未曾不是好的。
唐扇推开门,环视了一圈,然后奔着角落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过去,她在那个人对面坐下,对跟过来的侍者说:“柠檬红茶,谢谢。”
宋良昱搅着咖啡的手停下来,抬起头对着唐扇微微一笑:“咖啡提神,也许你该来杯咖啡。”
唐扇说:“我很清醒。”
宋良昱又笑:“这次见你,觉得你和从前变了很多,我有时候想,如果良翌见到现在的你,是否还是会喜欢你?”他盯着唐扇的眉眼看了一会:“应该还是会喜欢的,你这张脸很讨人喜欢。”
侍者递山来柠檬红茶,唐扇喝了一口,才说:“我也很想良翌能看看现在的你,还是不是他所认识的大哥?”
宋良昱轻笑起来:“彼此彼此。”
那笑容和语气让唐扇有了几分错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依然是体贴的哥哥,她是乖巧的小妹妹。
唐扇看了一眼窗外,再回头时低声说:“去年我去拜祭良翌时,你就躲在远处那棵树后面吧?我在他墓前坐了四个小时,你就在树后站了四个小时。大哥,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在良翌墓前说?如果你觉得我欠良翌,为什么不在他墓前审判我?”
宋良昱一脸的无所谓:“因为时机未到,那时候你还没有致命的弱点。”
“我现在有?你是说左岸还是盛世天行?”唐扇摇头失笑:“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为了男人要死要活?你以为我走到今天,是靠男人?公司不过是经济的来源,它前脚倒闭,员工后脚走人,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为盛世天行陪葬?”
宋良昱目光深沉的盯着她半晌,脸上缓缓绽开一个讳如莫深的笑:“也许你说得没错,也许你大错特错。因为不到最后的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
“我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唐扇苦笑道:“同胞哥哥、父母、良翌左岸,还有我的孩子……我在意的,以为不能没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可我不还是好好活着?”
宋良昱目光锐利深沉:“是啊,你还活着。阿扇,为什么你一无所有都还能活着而我的弟弟却已经成了一具枯骨?”
唐扇竟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大哥,你知道吗,当年我妈妈疯了一样的打我,她也像你一样问我: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唐扇目光清冷,嘴角勾起一抹半真半假的笑:“这个问题真难啊,我要怎么回答呢?从前我年纪小,没有答案来回答我妈;如今我快三十岁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回答你。”
宋良昱的汤匙搅动着咖啡,一圈圈的涟漪散开,就像一样并不平静的内心:“你错,因为你活着,所以这个苦果就由你来背吧。”
“你想让我辞职,还是……”
“那太便宜你了。”宋良昱嘴角升起一抹阴冷的笑:“你别急,很快你会知道我给你的惊喜了。”
“无论你怎样对我都没有关系,但请不要涉及左岸,他的工作已经没了,这对他不公平。”
宋良昱放下汤匙,起身拿起外套:“很多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不过你和左岸,你们拥有太多了,如果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想我心里却会舒服。”
“那良翌呢?”唐扇问那个已经走出几步远的背影:“看到我们不好,良翌会快乐吗?”
那个背影顿了顿脚步:“快不快乐?对死了的人还有什么意义?”随着脚步远去,似叹息般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尾音时已经听不清楚。
唐扇端着没喝完的柠檬红茶走向等在外面的左岸,坐上车后,左岸问:“见客户?”
唐扇把喝剩下的红茶塞到他手里:“见宋良昱。”
“哦!”左岸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喝了一口红茶问:“说了什么?”
唐扇俏皮的一笑:“聊聊人生。”
左岸也笑:“结果呢?”
“不太愉快!”唐扇十分不满意的皱了皱眉:“他很不绅士,走时竟然没有结账。”
“嗯,还留学的人呢,洋墨水喝多了果然不好,老祖宗的好东西都忘没了……”左岸一本正经的数落,扭头看同样一本正经的绷着脸的唐扇,两个人视线相对的瞬间,终于都绷不下去了,仰在座位上哈哈大笑。
唐扇和左岸都惴惴不安的等待宋良昱的下一步动作,却都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在最平静的一天,暴风雨骤然落下,后来唐扇总是想这个代价到底值不值得,但左岸无悔,她亦没有回头路。
第二天早上,唐扇开完会回到座位,拿起办公桌前的手机一看,里面十几个宋佳仁的电话,间或有唐书和一些相熟的客户,最底下竟是邵承淮,他极少打电话给她,如果他主动找到,那一定是大事。QQ消息疯狂的跳闪着,那急促的跳动似一场无声的焦急催促,让人看了竟有几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