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呀!可是无论我在哪里他都会找到我,你说是不是?”
左岸朗声笑起来:“得嘞,您系好安全带,我带你去外太空寻你夫君啦!”
“啊,不啊,”后座传来煞有介事的抗议声:“我不要嫁外星人!”
如今的唐扇已经很少笑了,也再不会对他说那些俏皮又温暖的话,可是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她去哪里他都会找到她!”就像现在,她这么安睡在他旁边。
终于找到你,就再不会错过你!
车子重新开上大道,马上到乡下时,唐扇醒了过来。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乡下,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左岸顺着记忆的路开往老屋,唐扇却指了另一条通向狂野的小路。左岸也没多问,只是安静的开车。
不用,爷爷什么都不缺!当左岸站在墓地的石碑前时,他终于明白唐扇这句淡而忧伤的话是什么意思来了。是啊,现在,爷爷真的什么都不缺了。
“爷爷……什么时候过世的?”
“三年前。”唐扇正蹲在墓前整理被积雪掩埋着的杂草,淡淡的回道。
左岸也蹲下来,把墓地周围的枯树枝一根根的捡走,在这寂静的荒野墓地中,只有捡拾枯枝的窸窣声。
唐扇又拜祭了宋爷爷的墓地,左岸也跪在宋爷爷的墓前,他的眼圈忽然泛红,唐扇心知他必然是想到从小一起长大到的最好的朋友。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陪他静静的跪了片刻,然后走到一个小得已经看不出是墓冢的小土包前跪坐下来,把周围的雪白的积雪聚拢成一堆,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小小的雪人,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
“糖糖,别难过!”左岸已经走过来,蹲坐在她的身边,安慰道:“爷爷和阿衍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唐扇说:“我从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左岸有些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重逢后的唐扇就是一个迷,从前她想什么古灵精怪的他都能猜到,如今的唐扇,他总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要什么,她说着的是不是心里想着的,这样的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让他心力憔悴却又无法言说。
“死后英灵不灭。”唐扇捡了枯树枝给雪人做了手臂:“如果人死后真的有鬼魂,那阿衍一定舍不得离我而去,如果他在,他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伤害我而无动于衷。如果阿衍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并以另一种形态存在,那他就是拼了命也会回到这个世界看看我。如果,如果真是那样,那我的孩子……”她的手指轻轻落在雪人的脸上,说得话也像雪人一般的凉:“……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她抬头凝视着远方,一脸的平静:“就算我死,也见不到阿衍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即便同死也不能重逢,后会无期的别离,这便是死亡的意义。”
左岸蹲在她的身边,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糖糖……”他好像有很多的话要说,可是最后,除了这个名字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词语。
唐扇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小小的手被握在宽大的手心里,温暖沁入心脾,她抬头去看左岸,而他的眼泪正好滴落在雪人上。
“我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
“过去的事,别再想了。”唐扇伸手擦去他的泪,竟是难得的温柔。
左岸伸手想抱抱她,她却起身已经走向远远停在墓地外的车旁。那背影在苍茫素白的旷野中清冷而又孤寂,似千万年的孤单一寸寸浸入皮肤融入骨血般的冷寂。
走出墓地重新开车时,左岸看了看前方露出一个零星光影的村子问:“要去看看你叔叔吗?”
“不用!”唐扇摇摇头,自从三年前她掴了叔叔一个耳光后,她的叔叔早就已经不认她这个外甥女了。不认也好,她也不想再认他了。他明明知道爷爷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口口声声的答应她说爷爷如果不好就一定提前通知她。结果,三年前爷爷去世时,他还是连爷爷最后的一面都没能让她见到,等她从唐画支支吾吾的言语里得到消息时,爷爷已经“入土为安”三个月了,而唐画给的解释是,爸妈怕耽误她的工作,回来一趟浪费时间……
他们就是这样报复她的,每一次伤害都是就算死也不能弥补的遗憾!
北方的冬季天很短,天色渐渐归于黑暗,道路积雪难行,左岸把车开得很慢很稳。
他沉默着,唐扇也沉默着,正倚在椅背上看窗外苍茫的大地。积雪的白和天空的灰在天际线处交汇,天地好像都融为一体。她的头靠得玻璃窗很近,温热的呼吸吐在玻璃上,结成一小团霜气,伸手擦掉,很快又凝结出一团,这样的徒劳无功而又无可奈何。
这时,车里广播中响起“当爱已成往事”的曲调,张国荣的声音如泣如诉: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