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圆对她说,“大姨,你别紧张,我爸脾气特别好。”大姨红着脸,声音低不可闻,“我本来不打算嫁了,你闺女非常让我来看看。”
大姨比爸爸小9岁,是赞皇城西的一个山村里。
大姨中等身材,五官清秀柔和,眉眼间有挥之不去的哀愁。她身上是淡蓝色衣衫,一股淡淡的光明肥皂香。
那熟悉的香味使爸爸以为妈妈又站在了身旁,可是她和妈妈分明又是截然不同的。
妈妈开朗,大姨忧郁,妈妈明眉大眼,大姨细眉细眼,妈妈令人温暖,大姨却使人怜惜。赵圆说大姨和妈妈一样手巧,大姨在山里磨豆腐,挑水喂猪、下地劳动什么活儿都能干。
爸爸给大姨倒了杯水,大姨坐在沙发上抹眼淌泪地讲了自己的身世。
大姨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不到百天,丈夫就扔下他们撒手人寰了。大姨独自抚养着两个儿子,怕儿子们受委屈,一直没敢再嫁。
大姨靠做豆腐,养大了两个儿子,可是儿子成家以后,两个媳妇儿谁都不愿意跟她住一块儿。大姨已经把孙子都带大了,儿媳妇儿们觉得她没什么用了,以后光剩下该花钱了,就想方设法想把大姨赶走。
刚开始让她每天一个馒头一碗菜汤。连让她吃饭的碗都是豁口的,还不如别人家的狗。
大姨舍不得离开孩子们,想着不管多屈辱都要在家里住下去。她每天小心翼翼讨好媳妇儿们可是还是被找借口赶了出来。
儿子们给她在村头儿用石棉瓦搭了个棚子,让她像牲口一样在棚子里生活。她的棚子里村头的坟地不远,看上去阴森森的,从来没有人敢去。。
赵圆怒道,“对自己的亲娘都这样,真不是东西”
大姨流泪道,“都怨我,不能讨儿媳妇欢心。横顺长圆都不待见我。估计我死在棚子里都没人知道。我那时倒能去地里捡点粮食吃,有时我就捡瓶子捡破烂儿卖,可是后来媳妇儿知道我捡瓶子卖钱,硬把钱给我要走了,说要给我存着。现在儿子们不敢认我,孙子们也不认我。我不能让儿子为难,我走,让他们好好过日子吧”。
爸爸叹了口气,“儿女孝顺老人本是理所应当,现在反倒成了寄人篱下,要看人脸色,”
大姨望着赵圆含泪道,“当初要生个女儿就好了,农村人都说儿子好,可是我要是有个女儿的话也不至于没饭吃。”
聪明的赵圆马上道,“大姨以后你就有了两个女儿了。我们会好好孝顺你和爸爸的。你就在咱家里安心住下去吧。”
大姨含着眼泪紧紧握了下赵圆的手。赵圆的手柔软温暖,大姨的几滴眼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自从大姨进了家门,爸爸好像忽然年轻了十来岁,每天容光焕发。
大姨不仅将家里收拾得汤清水利,对我们两姐妹疼爱有加,对早早更宝贝得像眼珠子一般。
大姨饱尝辛酸,对自己的儿子又彻底失望,她说本来想着逃出来后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不想自己后半生竟然得了两个花朵般的女儿。
我们对她尊敬体贴,时常感动得她热泪盈眶。
她自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只知道干活,面对爸爸这样的文化人又是崇拜又是自卑,有时会忽然想起少女时代对文化人的向往,便跟着爸爸学认字,学会了简单的几个字,认识了自己的名字,高兴得很。她每天都上香祈祷,诚心感谢上天的赐予。
过了不久,大姨表示不愿意在家吃闲饭,非要去村里的工厂找活儿干,还特别说上班不会影响家里的事儿。
爸爸苦劝不听后,只好给她找了个打扫卫生的活。大姨高兴极了,这工作每天早去早回,不耽误她给爸爸做饭,每天扛着扫帚去上班,那认真的样子就像小学生去上学。
大姨很快以她的勤快节俭在村子里出了名,还是以前的习惯,爱在街上捡瓶子。
大姨喜爱孩子,不管谁家的孩子到跟前,她都要抱抱,自己舍不得花钱却给孩子们买个糖,买个雪糕什么的,有时还帮着年轻的媳妇儿做婴儿衣服,教她们织围嘴儿。
村民们都说爸爸有福气,找了个好老伴儿。
乔安说我们赵家两姐妹有点特别。
在农村没了老人要守孝三年,在第二年我两姐妹就不顾村里人的议论开始给爸爸张罗老伴儿。
他问赵圆怎么想,赵圆道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要活得更好方算不辜负生活。她笑着对乔安说我若是死了,你第二天就找,我也没意见,死了就灰飞烟灭了,能知道什么呢?更何况老人找老伴儿不像年轻人谈对象那么容易,毕竟年龄大了,受限制的条件多,有合适的要很快拿定主意,若为了繁文缛节而守着,是不够明智的。
赵圆从没问过乔安的家庭状况和过往情史。有什么可问的呢,反正不管他的家庭什么样,不管他的过去什么样,她都要和他在一起的。
从乔安的良好教养来看,赵圆判断他虽是市里人,却家境一般,一般是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乔安曾经说过这个苗圃场是贷款所办,只有他很小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