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我发现蛋弟胃口大的惊人,它吃下的东西几乎是平日的一倍,看来,飞行是一项耗体力耗热量的运动。我决定明天去超市卖些鸡蛋,蛋黄拌在饭里喂它,应该对它有好处。
我觉得,飞过后之后的蛋弟,举止也似乎老成了些,原来的稚气也少了一点,在鸟巢里比原先安静了。
它似乎一夕之间长大了。
把它的巢从我的床侧捧出,移到墙壁上安放水电表的凹坑处,它需要的空间大了。那的空间更加独立,它行动起来也更加便利。
夕阳西下,虽然我早已经关上窗户,还是听到了窗外群鸟慌乱的惊叫声。我把蛋弟捧出鸟巢,伏在玻璃窗后,借着它的好视力,观看那无法无天的茶隼追逐群鸟。蛋弟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阵忙乱后,茶隼带走了它的猎获物飞走了。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成功率极高。它都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出来掠食。我觉得,只要在下午四点之前,召回蛋弟,应该都是安全的。关键是要让蛋弟养成习惯,在这个时间段前,它必须要回家。
坐在床上一思量,我决定,以后都在下午四点正投食喂蛋弟,其余时间尽量少喂。
夜里,我躺着床上,久久不能入眠,白天在城市上空飞翔的一幕幕,在我头脑里不断流淌着。我甚至感觉自己的床也在浮动。快到后半夜,才沉沉地睡了过去。睡着了,梦又开始。梦里我完全成为蛋弟,与大群彩色的鸽子,红色的梭鱼群,在空中那无边无际的蓝色大泳池畅游着。我随着五彩缤纷的鸟和鱼,游过公园的树梢,游过晾晒着衣物的居民楼阳台,转眼又游到天上最高的那朵云之上。
在空中,我感觉自己和周围的鸽子是在原处拍翅的,而下面的球状城市,以极快的速度在向后旋转,那真是奇观。
清晨,醒来时,我发现蛋弟居然卷缩着伏在原来的位置上,它懵懵懂懂得看着我,就离我床头一尺之处。这让我有好笑又纳闷,它是还不习惯睡新的地方?还是需要近距离听着我的呼噜入睡?
它是螺旋形的,坐满骨骸的剧场悬浮着,在我头顶气势磅礴地慢慢旋转。
不同的是,那个舞台中央的我,是唯一观众,而剧场座位上坐得密密麻麻的,都是演出者……
这幕,最近时常在我头脑里浮现。
蛋弟会飞后,它常常在狭窄的房间里围绕着我飞来飞去。因为飞的独特角度,常会促使我通过这悬在体外的眼睛,观看自己。时间长了,就会像审视一个陌生人般。
这个后脑勺对着我的人,是我,更像是个“他”。
他究竟是谁呢?或者说这个叫“我”的人是谁呢?
纠结于这个,使我纳闷不已。
“我”的外在构造内在七情六欲,和亿万计的芸芸众生一样。但,在这个世上,“我”,是唯一的,就像拧上几十亿个别人也不疼,唯拧自己才疼。虽然和他人都是人,但不用镜子的话,我能看到世界上所有人的脸,他们的,你们的,唯独自己的脸不能看到。可见,原始人认识族人,却都不认识自己。以我对动物园详实的观察,猴子认识猴山所有的其他猴子,唯独不认识自己的镜像。这当然是自己的眼无法看到自己脸的缘故,能看到的,只是眼眶下方一小部分鼻尖而已。
如果您看到这儿,请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细细观看自己眼眶下的鼻尖。睁开一只眼看,鼻尖清晰。睁开双眼,鼻尖模糊。
“我”,就在那鼻尖之后。
眼眶前模糊的鼻尖残影,一直会陪伴着我们观看这世界。
这也称“主观”。就是其他几十亿人闭上眼,我睁着眼,世界依旧在。而其他几十亿人眼睁得再大,我一闭眼,世界就看不见了。世界因为我的存在,而以现在的这个面目存在。
是的,闭上眼,世界就消失了,但尘世的喧嚣还在。再塞好耳朵,嘈杂听不到了,世界真的完全消失了。对自身来说,自己和这世界是同等的。主观的“主”就是“我”,因为“我”观照了这个世界。从这个角度,“我”就是这世界的“主”。
而现在的我,不是在蛋弟的眼眶后,是在这个后脑勺对着我视线的“他”那。这就和所有人不一样,才促使我有了这样的思绪。
如果仔细想过“我”这个概念,就会对有外星人,天堂和地狱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之类的说法嗤之以鼻。
“我”是这个世界的镜子?你可以说,每个生命都是一个世界的观照镜,他是,她是,它也是。关键是“我”存在着的世界,不可能以众多的观照镜出现。他人再多,你也看不到他人眼里的东西。它只能通过一个镜子反映出,那就是叫“我”的这个镜面。
“我”的角度,只会是一个的。“我”眼前显现着大千世界也是有限的,与此同时的最新战争报道、奥运会赛事、大国元首换届等繁复的世相,都仅仅通过显示屏、新闻图片,出现在叫‘我’的眼睛里。这些支离破碎大杂脍般的图像拼成叫做世界的空间。
没有一种视角可以看到世界上正在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