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芒闪过,映亮李廷豹平躺于地的身子。这位李镖头仍保持着死前的造型,双眼环睁,既有怒火,更含震惊。
雨水不停冲刷在他的身上,那些鲜血已经淡淡地散入地中。不光是他,商家堡的院墙之内,血迹都渐渐淡去。
马行空见着李廷豹的尸身,也是痛惜,泪水从他那张饱经五六十载风霜的老脸上滑下,和着雨水滴落地上。
“李贤弟,你死不瞑目。为兄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马行空只是低声呢喃道,到后来,惹动情绪,那呢喃也不由得大了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唉,早知如此,你早点儿把真相告知也好,又何必苦苦瞒着众人?”
马行空抬眼看去。
说话的是池寒。
众人看去,池寒面色仍是苍白,但已站起身来,手中仍持着那柄长剑。胡斐坐在他身边,正自打坐调息内力,想来是适才运功耗损了大量精神。
马行空脸色一变,道:“池少侠何出此言?”
池寒表情倒是严肃:“你曾与我说过,镖局所押运的,乃是闯王李自成的军饷,是也不是?”听到这里,镖局之中微有哗然声,想来那些镖师当中也多有不知情的人。
那四名年轻武官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都不料这些镖局子居然如此大胆,竟当众押运李闯王的军粮。对视几眼,他们都把目光投向了那老武官去。
李闯王举反清的旗帜,如今活跃于河南、河北一带,已聚起好大的势力,直接威胁着北京帝都。大清国中如皇太后、康熙小皇帝、“满洲第一勇士”鳌拜、一等嘉勇忠锐公福康安等高层富贵人物都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一个小小镖局竟然敢公然押送李闯王的军饷,那还不是反了天?
若把那镖局中人捉拿归案,自己还不是前途无量?他们都把目光投向老武官,只因他们相信,老武官一出手,镖局众人自然手到擒来,他若不出手,自己等人也无法可施。
老武官依旧闭着双目,不为所动。
镖局那头,马春花和徐铮对望了一眼。马春花大声道:“不错,这事须得小心隐秘,因而爹爹不敢明说,但李廷豹叔叔等人都是知晓的。爹爹并没有意欺瞒。”
马行空伸手拦住马春花的话头,沉声道:“不错,我是欺瞒了大家。”马春花惊讶地看着他,失声叫道:“爹爹!”
“铮儿,春花,我平常教导你们,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马行空闭起双目,却突然问起徐铮和马春花来。两个徒弟愣了片刻,异口同声答道:“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行侠仗义。”
“什么是侠?”马行空又问。徐铮两人顿时张口结舌,背不下来了。
反倒是池寒哈哈大笑一声,接过了话头:“其言必诺,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之生死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焉。是之为侠。”
那一段是司马迁的原话,可以说是司马太史公对侠义精神所做的概括。
“啪啪”的声音响起。胡斐从打坐状态中醒转过来,便为池寒鼓掌道:“司马相公这一语,实在是我辈应为。”
马行空也点头道:“不错,其言必诺,其行必果,已诺必诚。我所保的镖物举足轻重,不容半点闪失,因此我只能一路小心,甚至不惜编造谎言,混淆视听。若是池少侠要因此怪罪,马某人愿一肩承担。”又转身对着马春花和徐铮两人,叹息道,“铮儿,春花,适才你们也应该看到了,那镖箱之中固然有金银,却绝不够军饷的数目,是我瞒了你们。”
原来他问出的问题,全为了之后的开脱而做铺垫。
这一番动作,让人摸不清头脑来,马春花和徐铮面面相觑,众位镖师更是议论纷纷。马行空喜欢掉书袋子的毛病似乎犯了,这么一席话说完,也只是说明了那宝物多么的重要,自己是多么出于大局。
“你所保的到底是何物?”不光是池寒静待马行空的下文,就连胡斐也不顾孟浪,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
马总镖头却沉吟半晌,忽地长叹一口气,只道:“马某瞒了你们这么久,于心中实在有愧,只是这件物什委实重大之极,消息一旦走漏,只怕惹出无穷祸患。”池寒聪颖,当然知道其意,忙点头道:“马老镖头放心,我池某自然是帮助护镖的。”胡斐想了想也道:“今日事既然叫胡某撞见,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定也倾力相助。”
马行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又压低了声音,话语间莫名地有些阴森森的感觉:“飞马镖局所押运的,其实乃是传说中,得之可天下无敌的两把神兵利器——”
“鸳鸯刀!”
像是配合他的话,天空中又划过一道白光,惊雷乍响。雨下得更是大了,每个人的脸庞都被照映得阴晴不定,镖师们的议论更纷纷停住。
老武官陡地睁开眼来,双目中精光四射。
连胡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湖中有许许多多无敌于天下的传说,大多是无稽之谈,但鸳鸯刀却是广为流传的传说之一。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