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里只有一种矿泉水,就是五百九十六毫升的那种。
我先不理他。故意往铁轨的尽头看去,回过头指指店牌,笑话他:“独家生意,你可够极乐的啊!”他没有声音的笑了。我接过他双手递过来的水,他很迅速地收回手,脸上很是虔诚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搞得我很圣洁的样子。”好诡异。
既然他这么恭维我,于是我又要了他两大包快餐面。当发现他这里居然有压缩饼干卖时,我真的有些讶异,但是马上毫不犹豫地买了十块。尽管我的背包里还有上次买的,但我可不想在山里断粮。
奶奶地,这些东西在超市里加起来不过一百来块钱,可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刚刚洗脚上田的奸商居然要了我一百八十块。我丢给他二百元,叫他不要找了。他一点不客气,把钱揣进西装口袋,然后继续没有声音的笑着目送我。继续恭维我。
“人心不古。麻雀变凤凰,鸟枪换炮,单车变摩托!”我走上铁轨,大声地说着。后边的人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月亮攀上了山谷,铁轨两条黑色的轨迹不见尽头。山风偏冷,我想我得躺下了,想睡就睡是孤身驴行的一种妙处。
张开帐篷,首先我要把帐篷四个角的长钉固定好了。这段铁路既然已经废弃不用,把帐篷的两个角固定在铁轨上倒轻松,也安全。我决定这么做。
这时我才发现,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条铁轨。这两段铁轨居然是十字型交错的。
“太罕见了,十足老古董!”我读过一篇新闻报道,据说这样交错的铁轨技术含量十分高。可惜这不是现代人的工艺。因为新闻里说这样的铁轨至少有五十年不通车了。出作品犹如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想必鼓捣出眼前这个十字道口的人一定非常失望。
我喜欢虚拟地占有值得玩味的一切。比如今晚就睡在这个废弃了的十字型铁路上面。“来吧,”我拍一拍帐篷的地垫,说道,“让今天的我和曾经辉煌的你亲密整个夜晚。”
纱窗之外,那轮斜月像是少女,羞涩地躲进云团里去了。云团变得黄澄澄的。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内心非常强大。证据之一是极少做梦,两三年都不会做一个梦。专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过得像极了没心没肺的人,所思甚少,即便有所思也不见得就有所梦。有时很想入睡后在梦里继续一些阴暗的故事,遗憾的是那只会加速我的入眠。
这一晴朗的夜,天很好。满天的星星,彩色的云朵,宛若躲藏情人的月亮。地处山林,空气自然也很好。飒爽的凉风,青涩的草香,此起彼伏的虫鸣,无一不使我感受到浸泡在母亲子宫里羊水的惬意。当然,这同样积极地促进了我的沉睡。
可是,接下来,我不敢断定这是真实还是久违的梦幻。
一节火车头,锈迹斑驳,如同我身下的铁轨一样被锈蚀。它停在距离十字型铁轨不远的坑洞洞口。这样的机车被丢弃在大自然太久了,它已经变成了精灵。也许我的帐篷被它当成久违了的小站。它的烟囱无声无息地冒出了青烟。轮子向前缓缓启动。
娘的!我认得它威猛的冲刺,那叫一个无可阻挡。它就不认得老子肉骨凡胎不堪一击的么?它真的要和我亲密接触么?梦啊,梦啊,你怎么能?!谁叫你带这么玩儿的?
我的优越的无比强大的内心告诉我:“不就一破梦吗?我就和你抬杠怎么着?嘿嘿!降龙十八掌惊天动地,算不算牛?一掌不行,我两掌三掌四掌五掌,总有一掌可以把你打到爪哇国去吧。”没容我想得更多更远,帐篷下的地面竟然剧烈的颤抖起来。丝窗外出现火车头硕大的阴影。唉!这个该死的梦,也太迫不及待了,我来不及想起运作十八掌内功的完美姿势、、、、、、
帐篷在刹那间被掀开。我被火车头顶着,轰轰烈烈往前猛冲。帐篷的丝网紧紧勒着我的脑袋。我双手张开,想要扯脱紧贴在身上的帐篷。这一刻我只觉得那些飒爽的凉风一点都不友善,它只是撕扯我的身体,企图令我的情思与**分离。刹那间,我的心很痛,很痛、、、、、、
一道刺眼的亮光照在我身上,我优越的强大无比的内心仍旧可以自言自语:“奶奶的,穿越剧看多了、、、、、、不过,这样的穿越毕竟算不上狗血,眼前多么唯美,多么、、、、、、卡通!”
、、、、、、
“孙大圣,孙大圣,你可以醒过来了!”病房里的小护士看了一下手表,对着病床上的年轻男子大声叫喊。
孙大圣慢慢睁开双眼。这一刻,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斗转星移,山河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