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却“嘤”地一声落在他嘴角狠狠叮了一口,道人吃痛,捂着嘴“哎呀”地叫唤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道士见了,忍不住掩嘴偷笑。
缪姝鸿好心,急忙上前,伸手就往主事脸上扇风,却还忍住了笑连连问道:“哎呀道长,这么冷的天还能飞出来蜇人的是什么蜂啊?怪了哈。会不会是你家老师祖房里飞出来的呢?它真的神了,是不是老师祖知道我们要找他,怪你拖拖拉拉不肯带我们去见他,要它给我们引路啊?”那只蜜蜂蜇人后原本落在房梁上察看各人的动静,听到缪姝鸿说的话,又嗡嗡地飞到门前转了一圈不见了。
缪姝鸿心里夸赞,高兴地说道:“哎,道长你看,它听得懂我的说话,叫我随它去呢!”
主事道人疼得钻心,脸上龇牙咧嘴的。他暗想由着缪姝鸿自去了罢,老师祖必会让她知难而退,自己何必做这恶人。他无奈地挥挥手,让一个年轻道人上来,又往后山指了指,让去给缪姝鸿带路。原来他疼得话也不想说了。
话说大圣变做那只蜜蜂以后,自以为是万全之策,就趴在窗户上一直看着缪姝鸿。忽见缪姝鸿抽到的是那样一只签,自己也有心听听老道士对此的说法。他想到自己飞了老半天都找不到号称灵渊子的老道士,不禁觉得心烦,刚好那主事做事又不够爽快,按耐不住就毫不避忌地飞起来蜇了他一口。
眼下,它嗡嗡地跟在这一行人身后,一边扇着翅膀,一边寻思:“此番来得对极了。缪姝鸿摇出的这支签是算姻缘的,八成是对日前我那一身变化念念不忘耿耿于怀。此女情窦初开,想不到竟一见钟情地看上俺老孙那一副皮囊了。现在正好赶去听听寿星老道会做何解释哩!俺还要问问那日的谶语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和桃字有甚深渊源’,呵呵,搅得俺老孙这两天恍恍惚惚,过得就跟做梦一样。”
白云观傍山而建,坡路曲折,众人穿过几处房舍亭台,来到地势较高的地方,在一排藤草修葺成的篱笆墙前,带路的道士恭恭敬敬地打开一扇竹门,往里面那个小小院子望了一望,然后站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说道:“老道长昨儿夜里才回到道观,现在该是在院里的屋子内闭目静养呢。你们轻轻走进去等着吧!老道长修心完毕,自会出来打拳耍子。你们见了他,要问什么只管打开天窗地问他就是了,他若是不回答,你们也只好赶快下山得了。”
雪瓶让两个护院在外边等着,自己随着缪姝鸿进了小院。她看见一张竹椅子,想想大小姐从出家门到现在,只是跪在地上求签的时稍事休息过,其余时间不是走就是站,应该挺累了,就掏出手帕上前把它拭擦了一遍,回头对缪姝鸿说道:“大小姐,不知这下要等多久了,先坐着歇会吧。”
缪姝鸿毕竟年轻,心上好奇老道长是怎么静养的,她径直走过那张椅子,走到门前才要悄悄地往里张望,却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咳嗽。
但见竹帘打开,一个穿着黑色皂衣,满头俱是白发的老道长信步走了出来。缪姝鸿看他神情,默然恬淡,目不斜视,就像没有看见她和雪瓶一样。这道士面容矍铄,红如重枣,手持一杆清扫宇宙的黄玉拂尘,果然好一派仙风道骨,不负活神仙之传言。
缪姝鸿脚步轻盈,快步走到老道长面前,挡着他行了个万福,口中清清甜甜地说道:“老道长,小女子从牛涧村来,这边厢有礼了。”老道愕然站住,雪瓶见状也过来行了个万福,但是却站在缪姝鸿身后。
老道长的脾气果然有些古怪,见到去路被挡,他二话不说扭头便转过一边自顾走了两步。这里正好也是院子中央。只见他咳了两声清清嗓门,半蹲在地,左脚前移,手中拂尘向前挥出,摆的恰是一个仙人指路的起势。
带路的年轻道人说得没错,老道长果然是要练拳耍子。
缪姝鸿看这老道士长只顾打拳练身,概不理人,只好皱着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观看。良久,雪瓶在她耳边嘀咕道:“老道人这样拿架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和他说上话啊?”
缪姝鸿想起带路道人先前所说的话,站起来故意围着老道长慢慢地转起了圈子。她一边想一边念出那四句签词:“檐前鹊噪正翩翩,忧虑全消喜自然,一人进了一人退,下稍还有好姻缘。”她明亮的眼眸望着老道士,恳切地说道,“老道长,您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而我只是俗世间的一个小女子。我这两天神思倦怠,心事重重,刚刚还在前面偏殿摇出了这样一支签,读来读去不能明白,心里边十分疑惑。现在冒昧过来叨扰,恳请老神仙指点迷津。万望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