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强心里说了一声“万幸”,他从酒鬼张手里抢过皮囊一看,皮囊早被打得列开了一条缝。
只听有人在一边说道:“莫班头,你怎么和缪小姐在这里呐?开饭没有啊?等会我们还像昨夜一样喝酒耍去?”
缪姝鸿和莫强猝不及防,闻声都吓了一跳。他们回头一看,说话的人穿戴整齐,铁骨铮铮,正是古董店老板孙星图。
闲话少叙。大圣在缪家用罢晚饭回到客房呆坐半晌。面对窗棂四壁,觉得这样等人实在无聊之至,他想起这两日心绪不宁,郁闷中把那副《月夜饮马图》打开,放在灯下细细赏鉴。
在誌古斋的时候,大圣有时把这幅图装在卷轴里,有时又把它打开了摊在柜台内任人观看。大圣自己也已看过它不下十几遍了。但每次观看,都是泛泛而过,并不上心。这人在闲极无聊中认定了要做一件事情,通常是十分专注的。大圣这次赏鉴,与以往不同,甚是仔细。他虽不识丹青,但目光在画上每一处景物逐一扫过,忽然间蓦地发现画中依稀有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那人穿着乌溜溜的黑皂衣,头上戗金冠裹着花白头发,面对着大圣正在黑色的溪水边濯脚哩。
大圣失口,发出“哎呀!”的一声,心道此人这身穿着,不正和昨日在牛涧村外给自己指路的老道穿得一模一样么?画中那人手上虽无拂尘,但在他身边低头饮水的马匹马尾轻摆,不正是像一杆拂尘了?画师把那人面貌画得浓重,几乎就是大圣初见那老道时的感觉。大圣把画看了又看,不禁有些哑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此画是古画。那道长年岁超长,异乎常人,所以他才得以被画在此画之中。如此巧合,似在冥冥之中啊!”
他自以为是地想:“画上的小溪指不定就是山坳里的涧水。那白云观当然就在附近了。对了,日间也听过那些女眷说过要到白云观里祈福,想来白云观是真实存在的。哈哈,这是一副照景写生图!”
大圣日间逛得累了,加上昨夜一宿没得睡好,纳头便睡。这夜无话,自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次日醒来,他精神百倍,吆喝下人用过早饭,打听到白云观的所在,叫和管家说一声就自顾自地出门往深山走去。
他这边出门才不久,缪姝鸿带了一个唤作雪瓶的丫环,另外有两个护院跟着,也出了缪家大宅。
缪姝鸿走得踟蹰,她踏着高高低低的山间小路,偶尔停下来轻轻拨弄被寒风吹得凌乱的青丝,心情忐忑地问雪瓶:“这老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能未卜先知吗?他会不会给我解签啊?要是他不理不睬,我这一趟就当是白白地给冷风吹了,是不是啊?”
雪瓶呵了两口暖气,无奈地说道:“大小姐,这些都是村里人传说的,平时大家都是听着玩儿,没有当过真的。要不是你问我,我几乎就忘了白云观还有这样一个道士。现在你这样问我,我可答不上来。”
缪姝鸿停下来看看那两个只管走路护院,说道:“你们不吱声,也不懂吗?”
两个护院都摇摇头。一个还笑着说道:“我们比雪瓶姐还要晚进缪家大宅的大门喽。雪瓶姐不知,我们更不晓得了。”
缪姝鸿“哼”地一声,走了几步又问道:“缪家没少给白云观香油钱吧!”
这次雪瓶回答得干脆:“初一十五,大娘带着我们一大帮人去祭拜祷告,从来不会空手去的。白云观不是大道观,香客少。大娘她们每人每次给得几百文铜钱,一个月下来也有三四两银子。他们欠缪家的多着呢。”
缪姝鸿说道:“爹说这里的田地都是缪家产业,说起来白云观也是靠着缪家布施才撑到现在的,我要是问他,他总该给几分薄面吧。对啊,他和缪家关系该是好得很吧?”
雪瓶说道:“这话得分开来说。白云观和缪家的关系当然好了,只是他不是白云观的主事,不见得会像主事那样对缪家恭恭敬敬的。嗯,好像他只候见过大爷,连二爷三爷都不怎么理睬呢。但凡有事,都是大爷去和他商议的,商议的时候,旁人是不得见的。”
“吃着缪家的供养,居然还敢这样倨傲,他怎的这么拽?这老道士真是‘牛’——鼻子道士啊!”
白云观距离牛涧村不远,一行人说说停停,进入深山拐了两个弯,居高临下望见一片竹海,其间掩映了连片房舍。雪瓶道:“那里就是白云观了。”
缪姝鸿从高处看去,只见一个牌楼,两重院墙,三进厅堂,四扇大门,五座假山,六幢房屋,七口池塘,八座凉亭,九曲巷道;进得观内又另有一番景致,山环水抱,天泉棠荫,风追鹤影,兰花独秀,有如世外洞天。
这一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又因天寒地冻,十里八乡信众来的不多。道士早晨打扫了积雪,此刻大都在蒲团上打坐悟道。观里除了袅袅香烟,几个人稀稀拉拉的,显得有些冷清。内中一个闲人,长得其貌不扬,眼神锐利,骨骼铮铮,正在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
不用说,这人便是比缪姝鸿早一步到了白云观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了。他现在又称为卖古董的孙星图孙老板。
大圣是与众不同之人,不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