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再轻易呵责时常玩笑打闹的衙差,对几个下属官员也放松了高傲刻板的老脸,而且有时显得心事重重,全然不像这么多年来对所有公务一概胸有成竹的样子。
唐户鲁暗中一打听,原来几个月前,邓绍的小儿子已经离他远去,这样家中就剩下他夫妇二人,极其寂寞,他又打听到邓绍与告退了的田员外私下里来往了几次。据此推断,唐户鲁便暗暗判定是因为邓绍自知已老,升迁无望,终不想在官场上再留恶名,以避免将来告退之后与同僚相见不欢。
唐户鲁也就是不到四十的年纪。入仕混了十多年,在主簿的位置上就已经坐足了满满十年。他在仕途上举目无亲,要往上升着实艰难。升迁是要有贵人赏识的,他的贵人是谁呢?自然是邓绍。这个上司别看老,其人官居四品,曾经手眼通天。唐户鲁为了在将来的仕途上还能有所作为,不惜放胆一搏。所以他一旦看准时机了,便将思考妥当的言辞语意和盘托出,以其换得邓绍的些许赞扬,权当是日后可能生迁的资本。
这时,翠柳扶着姚茂江来到天井。翠柳朝众人浅浅道了个万福便转身回房里去了。
父母官来访,姚茂江颇为惊讶。他作揖施礼道:“老朽室陋屋贫不曾打扫,两位大人不说一声就大驾光临,这怎么好意思呢?怎可如此地折杀老身啊!”他见众人都站着,又急忙说道:“大人快些请到屋里坐吧,此处日头晒得厉害,比不得里面舒适。”
邓绍笑吟吟地还了一礼,说道:“老哥不必紧张。我等今日前来,只是要看看你家里新房的布局构造罢了。此外并无其他公干,用不着这般拘谨。”
唐户鲁心情轻松,也在旁说道:“当初你这新房还是我审查批复的哩。大人直夸你建得好哩。”
姚茂江将众人引到内堂之中。寒暄两句谦虚地说道:“人老了,也没什么本事,这房子简简单单,也就是供三五个人的住宿餐饮,不值得大人夸奖!”
八戒朝邓绍看了一眼,笑道:“这大人都到你屋里参观来了,你还说不值得,怎么说话的这是?如此怎么对得住大人对老姚家的关切之情啊?”
姚茂江指着吃饭用的圆桌子,说道:“不知大人会来,都没有好好准备桌椅,我家平日也都围在这里闲坐,大人、、、、、、”
邓绍连忙摆摆手,笑着说道:“老哥不必多礼,我们只是随意看看,也不必坐着。”
翠柳斟好了茶水,她款款地走上来,将茶托放在桌子上略略欠身施礼想退了出去。姚茂江向大家抱歉的笑了笑,说道:“翠柳,先请各位大人用茶啊。”
翠柳脸色一红,才忙不迭的端起茶托,走到邓绍面前,低声说道:“大人,请!”
邓绍接过茶杯,笑道:“小姑娘,这是第一次到人家家里来吧。”
翠柳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见过官爷。她不敢正视邓绍,更不答话,只是羞涩的点了点头。姚茂江说道:“这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她父母都去了外地谋生,多年来没有音讯,只留下她和外祖母在家里种田收谷子。我家枚芳见她身世可怜,就把她领来帮闲。也不知能不能接济上一些。”
邓绍听见“外地谋生”四字,心里的不痛快又起来了。他不说话,慢慢的喝了一口茶,含在嘴里半天没喝进肚子。
唐户鲁看得仔细,便走到一个窗户往院落张望了一阵,说道:“你这边也是好景致啊,透过院墙,可以尽揽荷塘冬意了。”
姚茂江笑了笑,说道:“说起来这是托邓大人的福。围着这大片水塘的玲珑景致都是邓大人在任这段时间好心雕饰的。我不过占了个地利,投机取巧而已了。”
唐户鲁心想邓绍缓过了神,应该说话了。怎奈邓绍看着翠柳离去的身影,仍旧怔怔的有些呆滞。
八戒见既然无人吱声,便上前说道:“我说邓大人,你来这看那是太应该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呢?要说咱们的姚老爷,那可真是大大的好人家。你看我么,远道而来,在这里无依无靠,全赖姚老爷把这点店面租给我们。我这身上穿的,脚上踩的,肚里装的,夜里盖的,点点滴滴可都离不开姚老爷这块地面。你们官府要是对老百姓有什么打赏,一定不能少了姚老爷。”
唐户鲁暗暗发笑,心道:“这个呆人,怎么这样天真?竟敢想到官府会给百姓打赏?朝廷能给官家多少用度?像这位邓大人似的,既不曾四处摊派,也不曾********,民脂民膏刮不到一分一厘,人心好得天下少见。落到这片地头,谁不感恩戴德?你却犹不知足,反倒想从官家这里咬下一块肉来,真是白日做梦。”他不知八戒原来也是天上的官吏,也得过玉帝的赏赐,只是现在混淆了身份,不记得自己是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在清凉镇里混生活,一见当官的高兴,就以为可以讨赏。
唐户鲁清清嗓门说道:“姚老爷为人善良,有情有义,坊间皆知。其实咱们清凉城多年来一直民心纯朴,团结互助蔚然成风,这也是有赖官民之间的相辅相成所致,少了哪一方的热心,清凉城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孰优孰劣,邓大人一早就心中有数了。今